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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部分

,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她。

柳娟在屋裡歇了一會兒,覺得還不牢固,又費勁地把梳妝檯轉過來頂住鋼絲床,這樣,即使他能擠開條門縫,人也休想進屋。但是,未等到她把工事築成,冷不防身後那扇帶穿衣鏡的大衣櫃門開了,渾身溼漉漉的高歌,兇惡地從裡面跳了出來。

啊!原來那是他們的一條秘密通道。

他縱過來,像餓狼一樣,把她抱住,一面狂吻著她那細巧的脖子,和那被撕破衣服而露出的光滑肩頭。但是,他想都不曾想到,這個被他緊摟住像人魚似的嬌俏女性,卻以一種難以想象的仇恨,將一把鋒利的刀,朝他大腿根扎去。

“哦——”他叫了一聲,鬆開手,跳了開去。

柳娟握著那把血淋淋的匕首,站在那裡,動也不動,像一座復仇女神。

他不顧褲襠上的血,再度衝上來,並且掏出了手槍,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大地強烈地滾動起來。整個樓房在震顫著,門窗發出吱吱嘎嘎的可怕聲響,吊燈在大幅度地搖擺,傢俱像被鬼神附了體似的滑動著。他那些驚惶失措的小兄弟們,鬼哭狼嚎地奔跑著,呼叫著,賊窩變成亂糟糟的馬蜂窩。高歌現在顧不得她了,這種生死關頭,命比色慾要緊,也不知他從哪裡來的勁頭,拉開了鋼絲床,和那些桌椅板凳,破門而出。在那螺旋形的樓梯上,不是一步一級地走,而是連滾帶爬一溜煙地滑下樓,躥了出去。

柳娟孤零零地站在闃無一人的危樓裡,悲憤萬狀,淚珠像線似的落下來,她想著陷進賊窩裡的自己,想著死於非命的父親,想著沙漠那邊的愛人,望著那倒塌的一角灑進來的朦朧夜色,她真想喊:“這是什麼世道?好人沒有活路,這世界都成了他們壞蛋的天下!一個好端端的國家,被他們糟蹋得像個什麼樣子啦!這真是天怒人怨,惡貫滿盈啦!震吧,老天,震死他們吧!把他們統統都震完蛋了吧……”

她想到自己向蒼天呼籲的情景,傷心地啜泣了。

書房裡的燈亮了,謝若萍披著睡衣站在她面前。自從於菱回家以後,她只要留下不走,就在這張長沙發上睡。

“你怎麼啦?娟娟!”

“媽——”她哭出聲來:“ 我是清白的,媽媽,我是絕對清白的。”

“誰懷疑過你嗎?”謝若萍挨她坐下,把她的膀子塞回到睡袋裡去,撫摩著她的頭髮:“不要哭啦!好孩子,睡吧,菱菱明天還要上路呢!”

她仍在不住地抽噎,並且從睡袋裡掙出來,一把抱住謝若萍:“媽,你是大夫,你領我去醫院檢查。媽,我是乾乾淨淨的……”謝若萍給她擦去淚痕,緊緊地把她摟在懷裡:“ 娟娟,我的乖孩子,我們全家都相信你,起心眼裡愛你,喜歡你,讓他們去鬧吧,讓他們去折騰吧,就像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我們已經熬到東方發白了。原來,我也糊塗,甚至還不大願意讓菱菱的爸爸出去工作;現在,我開竅啦,如果我們不和他們較量,他們再爬上來,還會把白天弄成黑夜。十年來,他們糟蹋了國家,糟蹋了人民,尤其罪惡滔天的,是糟蹋了黨;黨曾經是我們心目中最美好的形象,她代表著我們的理想,願望,追求,嚮往,以往艱難困苦的日子裡,只要想起她,我們就有力量,可現在讓這幫敗類抹了黑。娟娟,不瞞你,我都失去過信心,不知道這種屬於鬼的黑夜,還有完沒完?如今,白天來了,而白天是屬於人的。娟娟,你還記得麼?你總來接我下夜班,我們一塊在黑夜裡走著,孃兒倆惦著遠在邊疆的菱菱,默默地掉著淚,誰也不去伸手擦,怕更引起傷心地走過多麼漫長的夜路呵!現在,走到頭啦,天已經亮啦,孩子,你還哭什麼呢?應該笑,娟娟,應該是好人挺直腰桿笑的時候啦!”

再沒有比在黎明時間,更能體會到夜的黑暗。

曙光開始照耀的一九七七年的春天,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