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眼淚滴嗒濺下,一輩子從來未曾掉過這樣多的眼淚,一番也不知到底是對紫蘇說還是在對自己說……也是啊,她們都是一樣的女人、一樣的遭遇,沒有人再比她們互相更瞭解了,就好似她是她的孃家。可是紫蘇卻將她先行拋棄了,讓她形單影隻,從此她除了那個愛她的男人,再也沒了能夠取暖的地方。
“傻瓜,忘了做什麼?這一世和你們的故事才剛開始又結束,我還不甘心呢。我在忘川橋頭等你著,孟婆賣她的湯,我賣我的酒,等你們過了橋我再去赴我重生的路……這次我可不要比你先來,先來的總是慘的,誰先來、誰先動了情,誰就註定要輸了……”紫蘇費力撫了撫玄天涼涼的青絲,抬起視線去看不遠處巍然佇立的鍛凌鈺:
“先來的不懂愛,傷了愛人的心;等到他懂愛了,那後來的人卻已經將她受傷的心補上,什麼也輪不到他了……人啊,千萬不要去鄙薄別人,誰的故事不是誰的模板呢?老天爺可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去給每個人配上那麼多個不相同的故事。”
說了這一番話,她的力氣已然所剩無幾了,腳底的寒涼漸漸往上瀰漫,連腰間處都僵麻了。
最後凝了一眼玄銘,又抬頭看了眼玄柯:“好好待我的兒,不要讓他太苦。”然後便慢慢閉上了眼睛,那麼蒼白的容顏,逝去了生命卻依舊風韻得讓人心疼。
“娘——”玄銘哭得越發大聲,少年的心傷成了碎片。
“乾孃……”川兒小手兒撫上紫蘇的臉,想要去喚醒她,可是眼睛卻被青娘涼涼的掌心撫上,視線一片兒的黑。
“……你以為我又願意嗎?可是上天如此無情,先賞了我恨,又讓我墮入了愛;待我終於明白我錯了,她的愛卻已經死了……我若不爭取,便什麼也剩不下;可我爭取了,還是什麼也剩不下……你叫我如何能不逼?不恨?”鍛凌鈺不知何時踱至身後,他的嗓音難得如此平緩,周身瀰漫著一股嗜骨寒氣。
嘴上說著,又對著玄柯勾唇涼涼笑了起來:“呵呵,你贏了,我輸得徹徹底底。怪蒼天,如此偏心,你們走吧。”
有皇城內趕來的禁衛開始處理紫蘇與玄天的遺體。
……
“把他們葬在澤和園吧,那原就是他為她所建。”青娘揩著髮梢,崖上寒風吹得她滿頭青絲亂舞。
“好。”玄柯微微點頭,小心扶住青娘尚且纖細的腰身:“給我一個月時間,我便帶著你與孩子遠遠離開。”
“恩。”青娘回他一笑:“你說,到底一個男人是先愛上女人的心,還是先愛上她的身體?……我原想知道,假如沒有合歡,你還會愛上我不會。所以我便將臉化了,想要在失憶前離開你,看看這輩子自己是否有幸,可以真正得到一人之心……”
玄柯勾唇,剛毅容顏上浮起一抹寵溺的無奈:“傻瓜,我們都已不是少男少女的年紀,那樣純純的悸動不會再有了……我愛你的身體,因著愛上你的人,可是這樣的愛,你卻不能說它不是真愛。因這世間,所有能夠相伴到老的,都離不開那最原始的。”
他這樣說亦不無道理,青娘點了點頭。她亦算是經歷過一場生死變故,那些心靈相愛的,愛了一輩子卻不得可,遠遠相看掛念著,倒還不如一對夫妻朝夕共處呢。
“走吧。”青娘道。
“好。”玄柯將川兒架上肩,一手攬過青孃的腰。
鍛凌鈺孤伶伶站在紫蘇的腳前,看他們竊竊低語著走遠。晌午的日頭漸漸明朗,樹影下點點黃光斑駁,明明曾經是他的女人他的兒子,如何竟覺得他們三人才是最登對的一家。
聽到不遠處的小兒好似叫了聲爹爹,他的眼裡豁然亮了亮,垂下的掌忍不住握起來……可是卻不見一人回頭,他的眼神便又瞬間黯淡下去。此刻,假如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