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本就是聰明人,想到前陣子張昭儀總是好巧不巧在皇上要來坤寧殿時抱恙,瞬間便明白了來龍去脈。她不由任命地閉上眼,心中最後一絲試圖辯解的念頭也消失殆盡,雙手無力垂在身側,一副聽之任之的表情。
皇上將茶盞重重向御案上一摔,“咣噹”一聲,在闊大的欽明殿嗡嗡不絕,似有迴音一般。整個大殿一片死寂,似一片死水,沒有波瀾,一眾人連喘息都是悄無聲息進行。
他眼中冰冷,似凝著玄冰,一動不動盯著滔滔,沉聲問道,“是你的丫頭說的?”
這洩漏皇上行蹤的罪名已是板上釘釘,不容抵賴。滔滔看張昭儀這咄咄逼人的樣子,只管將責任往皇后身上推,擺明了是想借此機會,鼓動皇上廢后!
電光石火間,腦海中已是轉過千百個念頭,她記起那晚皇上微醺時,在耳邊喃喃說著的情話,記起皇后在枕邊輕輕唸叨,“官家是真疼你!”,此刻只能賭一把,將罪名往自己身上攬。
想畢,她緩緩抬起頭,雙眸汪著兩泓清淚,泫然欲泣看著皇上,蒼白小臉似寒風中的花蕊一般,堪堪欲折。
皇上不由一愣,停了動作,看她拎著裙角緩緩走至自己身畔,一雙眸子黑白分明,目光如泣如訴,仍帶著那份倔強,嘴唇被牙齒咬得隱隱有一絲血跡,青綠夾襖下纖細的身子微微顫抖。
滔滔附在皇上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旋即跪倒在地,“請陛下賜妾死罪!”說罷閉了眼,揚起下頜靜靜等待審判。
皇上聽她說完,似受了一擊,身形一抖,隨即怒不可遏,揮手向滔滔臉上一摑。
“啪!”
滔滔頭帶著身子一栽,頰上劇痛,立時又強撐著跪直,半邊臉上登時腫起五根清晰指印,一根根酡紅被蒼白包圍,唇角赫然留下一行鮮血,似白紙上淌下濃濃的硃砂。
皇上抬手欲要再摑,見她眼角淚珠滑下唇角,混著血跡滴到胸前,不由胸中憋悶,又硬生生停住,揮掌將御案上筆墨紙硯和茶盞統統掃到地上,喘著粗氣道,“你是該死!”
十三像被人當胸重重擂了一拳,劇痛無比,十指在袖中緊緊握成拳,卻是一言也不敢替她開解,只怕這一開口,方才的努力全數化為泡影,便是萬劫不復了。
“陛下,滔滔還小,她定是不知這其中的厲害!”老七卻是忍不住開言求道。
“你閉嘴!你們都給朕閉嘴!”皇上抬手指著老七,隨即又虛劃一圈,將他們挨個指個遍,面色蒼白,雙眼鼓鼓充著血。
“把她給我關起來!”皇上背過身去,不再看諸人,聲音縹緲,像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滔滔鄭重磕個頭,道,“陛下,無論您做什麼決定,都請您想想先皇后!”能說的都已說了,唯恐皇上仍遷怒皇后和十三,她冒險將已故的郭皇后抬出來,期望皇上動任何念頭前都能冷靜想想後果。
“陛下,此事蹊蹺,郡主尚小,如此行事定是受了皇后娘娘的指使。”張昭儀仍不死心,一雙秋水眼死死盯住失魂落魄的皇后。
“下去!都下去!”皇上長吁一口氣,不再看殿內的幾個人,步履沉重向內室行去,彷彿這一遭費盡了他全部氣力。
☆、第四十八章 懲罰(二)
雖已是深冬,暴室陋牆上那尺餘見方的小窗仍糊著夏天的窗紗,黑黢黢看不出原本是什麼顏色。寒風凜冽,暢通無阻透過橫七豎八的縫隙,肆無忌憚灌進來。
清冷的月光斑斑駁駁透進來,成為這間小屋裡唯一的光亮。藉著淡淡月光,能看到床頭一張破爛不堪的小几上擺著已經冰涼的飯菜,卻是一口未動。
“吱呀”一聲,有宮女探頭進來,看滔滔裹著兩床嶄新的鴛鴦戲水錦被,瑟縮在硬板床上,靠在角落裡,兀自直愣愣發呆,她無奈地搖搖頭,輕輕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