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嫌一身血的大鬍子髒,手指離得遠遠的,用槍尖插進大鬍子身上捆綁的繩子縫裡,將人挑起來,物件似的,就那麼一撥,將大鬍子丟到了士兵腳下。
兩個士兵抬起大鬍子。
他還在叫罵:「呸!什麼左使,狗雜種——呃!」
侍衛一腳踹上去,大鬍子痛苦地叫了一聲,嘴裡突然被塞進一團破布,終於發不出聲音了。
侍衛這才滿意,帶著手下原路返回,往營帳的方向去了。
江白晝正愁找不到路,立刻跟住了他們。
會武營相當大,那些遍地擺放的兵器架和帳篷又十分相似,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轉幾圈就迷路,江白晝跟著別人走,都有種似乎在原地打轉的茫然感。
走了約莫半刻鐘,領頭的侍衛停住腳步,他們面前的這頂帳篷明顯比其他的大了一圈,看來是營內的主帳。
侍衛在門口通報了一聲,得到準許後,把大鬍子帶了進去。
江白晝左右張望,不見老車夫的身影,心道,他不也是被那左使單獨召見的嗎?人呢?莫非還在裡面沒出來?
江白晝略一沉吟,決定進去看看。
這一舉動有些冒險,他不會隱身——光天化日之下,活人怎能憑空消失?
他不過是利用五行元素形成一道隱形屏障,將自己包裹起來,做了一個簡單的障眼法罷了,離別人遠一些,不易被察覺到,若是站得太近,是有被識破的風險的。
但江白晝藝高人膽大,並不在乎。
他跟在侍衛身後,走進軍帳。
帳內比他預想中寬闊許多,擺放的物品不多,只一床,一案,兩座椅,和一道屏風。
案前坐著個人,正是那位黑衣的左使。
光線有些暗,他點了燈。
燈盞擺得低,火光照不到他的臉,只將他衣袖上繡的金絲映得纖毫畢現。他半倚著座椅,姿態居高臨下,一隻手輕輕敲打桌案,瞥了被侍衛按在地上的大鬍子一眼。
沒看見江白晝。
江白晝也沒仔細看他,一見老車夫不在,就想離開了。
但那侍衛退得太快,江白晝沒來得及跟著一起出去,門就關上了。他不便親自動手開門,會暴露身形,只好留下看熱鬧。
只見那左使站了起來,在案前踱了幾步,低頭道:「好久不見,三當家。」
大鬍子的手腳被繩索捆著,半跪半趴在地上,顏面盡失,沒好氣道:「老子沒見過你!」
「但我見過你,在洛山。」
大鬍子一愣:「放屁!洛山豈是爾等畜生能進得去的地方!」
他辱罵不斷,左使全當沒聽見,照常道:「我不僅進得去洛山,還進過洪水林。」
「你——」
「你認不出我?」左使冷漠的聲調裡沒有一絲波動,「我五年沒回洛山老家了。」
「……」
這句話猶如一聲驚雷,大鬍子深受震動,想起荒火五年前的「藏針」計劃,啞然了片刻,仍然有點不敢相信,「你、你竟然是……你休想詐我!」
左使——龍熒回到座位上,唇邊勾起一抹笑。
顯然,他是一個不經常笑的人,每當他的嘴唇彎起弧度,要麼是嘲諷別人,要麼是嘲諷自己,笑意從來到不了眼底。
龍熒端起案上的水杯,將水一潑,用手指蘸著水跡,畫了一個符號。
江白晝為看得清楚,走近了一些。
那似乎是一個火焰符,可火焰不該這麼有稜有角,有點奇怪。
江白晝看不懂,大鬍子卻面色一變——江白晝頓時明白了,這是對上暗號了。
世外的人間果真有趣,如果他沒理解錯,這位年輕的左使大人,竟然是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