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民」,縱然江白晝不知人間疾苦,也聽出了龍熒的憤恨。
他想起自己在會武營軍帳裡「隱身」時,聽見了龍熒和大鬍子的密談。
「你是荒火的人,我知道。」江白晝不隱瞞自己所知,龍熒聞言微微一怔,他解釋,「今天無意間聽見幾句,放心,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會幫你保守秘密。」
下城區天黑得早,此時他們已抵達埋星邑,天色暗得人臉上有了陰影。
高聳的城牆近在眼前,城門上石刻的匾額飽經風霜,「埋星」二字舊跡斑駁,龍熒卻覺得心胸開闊,眼前見慣的無聊景色比平時順眼多了。
是因為江白晝忽然和他拉近了距離。
他輕聲笑了笑:「我很信任你,晝哥哥。」
江白晝一本正經,禮尚往來:「我也信任你。」
「……」
除了「我也」,江白晝似乎不會說別的,龍熒「撲哧」一聲又笑了。
「你笑什麼?」
「沒什麼。」龍熒正了正色,「一千年前,埋星邑是帝都,繁華無匹,現在只是一座又破又舊的老城了。」
他領江白晝走到城下,城門口有一隊士兵正在逐一排查進城人員,「他們是飛光殿的守城衛,負責收稅。」
「什麼稅?」
「人口稅。」龍熒說,「會武營大統領謝炎視財如命,但下城區的油水沒有上面多,他便把算盤打到了貧苦百姓身上,刮下一滴算一滴。」
難怪老車夫一家要夜裡進城。
江白晝道:「我們也要繳稅嗎?」
「不用,他們認得我。」龍熒拉住江白晝,把他護在身後,「哥哥,你想個辦法遮一遮臉。」
江白晝不解:「我的臉怎麼了?」
龍熒輕咳一聲,委婉道:「我們應該低調一些。」
「……」
這是什麼話?江白晝有時覺得龍熒實在叫人難以理解:「我長得像妖怪嗎?怎麼不低調了?」
龍熒耳根微紅:「我是說……你太好看,難免惹人注目。」
「你倒嘴甜。」江白晝並不在意,當作恭維話左耳進右耳出了,「不論美醜,我總不能一直遮著臉,有人要看便讓他看,你緊張什麼?」
龍熒無話可說。
江白晝因為不熟悉,對大多數事情反應懵懂,但關鍵時刻卻能一眼看穿龍熒的顧慮,他直言道:「不必擔心你的身份危及於我,我來去自如,不難自保,你做自己的事便好。」
「好吧,是我多慮了。」
龍熒乖乖應了,帶江白晝進城去。
千年古城在暮色裡陷入沉寂,第一盞燈亮起時,守城衛收兵回營。
會武營的暗探得到訊號,縱身躍下城牆,返回復命。
酉時一刻,會武營內。
大統領謝炎穩坐於軍帳之中,對案前垂首半跪的心腹道:「你說,那姓龍的進城了?」
心腹答:「正是,龍左使身旁還有一位陌生男子,屬下的人眼拙,認不出他的身份,但看穿著氣度,不似平民。」
謝炎略一思忖,問:「我叫你查的訊息呢?」
心腹雙手遞上一封信:「查到了,請統領過目。」
謝炎臉上帶著幾分不耐煩,開啟了信封。
在飛光殿身居高位的人,沒幾個是下民出身,謝炎也不是。
但他雖然不是下民,卻也高貴不到哪裡去。
他自稱是世家公子,出自上城區的焦氏一族。但實際上,他的生母只是焦氏次子養的外室,妓女而已,無名無分,沒進過焦宅的大門,生下他沒幾年就病死了。
謝炎被帶回父家,卻沒有認祖歸宗的資格,他隨母姓,同焦宅裡的下人們混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