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這一覺一直從早上睡到了入夜,這一日來方嬤嬤和冬兒幾個是提足了心,自慧安下晌時從福德院被抬回來方嬤嬤便守在門外來回地踱步,只關元鶴一直守著慧安根本就不讓人進屋,喂藥照顧皆是親力親為,如今好不容易見關元鶴出來吩咐將吃食端上來,方嬤嬤才忙應了一聲,頓時院子中便有些忙亂。
冬兒和秋兒伺候著慧安淨面漱口,方嬤嬤將吃食端上來擺在炕桌上,關元鶴便親自端了湯碗,試著溫度一勺勺地餵給慧安。慧安吃的極為用心,雖口中被灌得滿是藥味,根本沒多少食慾,她卻勉強用了兩小碗的粥這才住了口。
方嬤嬤見她這般心中也是難受,不覺眼眶就紅了,慧安在發現屋中氣氛不對,冬兒幾人的神情她也瞧在眼中,見關元鶴吩咐秋兒將東西收下去,又給方嬤嬤遞了個眼色,慧安便心中更疑,眉頭挑了挑。
待眾人下去,關元鶴扶著慧安躺下,便也在她身邊躺了下來,將慧安攬在懷中卻不說話,似在思慮著措詞,慧安心中便越發忐忑了起來,手不覺緩緩移向小腹。
“少奶奶的胎若然沒有受到毒物的影響故然是好,但懷孕初期本就是胎兒成長的重要時段,不容馬虎,少奶奶毒素入體,老衲實在辯別不出胎兒如今情況,若是貿然留下這胎兒,只恐其長成怪胎,於少奶奶生產也會不利。若是將此胎留至五到六個月間,倒可以自胎心和摸骨上分辯胎兒是否四肢健全,只是卻也未能保證胎兒在神智一些方面是否健康,再來五六個月若然再小產對少奶奶的身子傷害也會較之現下要大的多。”
關元鶴想著懷恩大師的話,又感受到身邊慧安小心翼翼地動作,不覺眼中蘊滿了苦楚,只是早在聽完懷恩大師的話時他已經有了決斷,這會子卻是不能因怕慧安傷心而拖著此事,拖沓從未也非他的處事習慣,他也相信慧安的堅強不至這些事便承受不了。關元鶴不覺咬牙,將手抬起壓在了慧安護住腹部的手上,啞聲道:“慧安……”
慧安被他一碰,幾乎立刻身子便僵住了,心中更是沒來由地咯噔一下,頓時屋中便陷入了死寂。
關元鶴見慧安沒回應,整個身體卻都一僵之下微微顫抖著,他心一狠,便又沉聲道: “你中了毒,毒素也許已經影響到了腹中胎兒,慧安……這孩子我們不能要。”
關元鶴言罷,慧安卻半晌都沒有一絲的動靜,竟像是睡著了一般,關元鶴說話時有些不敢去瞧身旁的慧安,半晌都不覺一絲回應才是一驚忙起身去瞧,卻正迎上慧安黑洞洞的眸子,那眸子竟是沉靜一片,叫他瞧不出絲毫的情感來,分明是瞧著他的,卻又似未曾看到他一般。
關元鶴大驚,忙捧起慧安的臉,輕聲道:“慧安,你說句話,乖,別嚇我。”
慧安這才移了移視線,目光落在關元鶴因擔憂而微顯蒼白的面容上,她輕聲道:“什麼毒?大夫說不能要嗎?”
關元鶴見她如是平靜,一方面心安,一方面又覺不對,捏緊了拳頭,他將懷恩大師的話細細說了,慧安卻只是哦了一聲,竟就閉上了眼晴。
關元鶴見她這般眉頭蹙地更緊了,只單臂撐著身體,目光緊盯著慧安,他本想了一肚子安慰勸說的話,可瞧著慧安這般模樣,卻是半句也說不出來。他心中艱澀難言,竟是此生從未有過的無力。
慧安此刻心中卻莫名地一片平靜,早先在她暈倒前瞧著那些血沿著褲管一直淌,她便以為這胎兒是要離她而去了,方才醒來得知孩子還在,她是多麼的感激,可感激之餘卻又有些恍惚和做夢般的不真實,接著關元鶴和方嬤嬤等人的反應卻是又將她的心高高提了起來,如今聽聞關元鶴的話,她反倒覺著自已的一顆心終於落了地。
她是孩子的母親,也一直在渴望做一個母親,如今這孩子經過如此磨難卻還頑強地生長在她的腹中,卻還不願拋棄她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