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走進坤寧殿時,韶齡正喝了半壺酒。他一進來就搶過了韶齡的杯子,韶齡以為他是不讓自己喝了,誰知道他卻自顧自喝上了。
韶齡看著他,笑了,讓蔣琮再拿一個杯子:“一個人喝是悶酒,兩個人喝才能消愁,來,我與陛下一起喝。”很快,一壺葡萄酒就見了底。
“你見過他了?”朱佑樘問。
韶齡有些醉了,還是回答:“見過了。”韶齡以為他要接著問李東陽,剛打算借醉裝睡,誰知他卻自顧自說起來。
“今日,我很高興。”朱佑樘說這句話時,臉上因為喝了酒臉色比往日更為紅亮,氣色反倒更好了。
“陛下是為冊封了兩宮太后而高興吧。”韶齡想了想回答。
“是啊,祖母保護我長大,母后為我操心,我終於能報答他們了。可是,更讓我高興的是我終於能名正言順地祭拜我的生母了。”他笑道。
韶齡終於反應過來,原來他今日是為追封淑妃為穆皇太后而高興。“我還記得與陛下一起去碧雲寺,現在該是為那座觀音重塑金身才是。”
“沒想到你還記得。”朱佑樘說,眼睛裡似乎有些小星星。
“我當然記得,那是陛下第一次請客。”韶齡笑了。
“是啊,那商販扯著我說“這位相公,你家娘子還沒有給錢呢。””朱佑樘也笑了。
“陛下還記得。”韶齡不由感慨。
“阿韶,賓之有他的不得已,亦有他的責任。”朱佑樘終於開口了。
韶齡止住了笑容,深吸一口:“陛下想說臣妾亦有臣妾的責任?”
朱佑樘沒有回答,端起酒杯,自顧自向視窗走去:“阿韶,你看天上的月亮如此明亮,我小時候在冷宮裡就喜歡看天上的月亮。那時的我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與未來。只覺得冷宮又小又吃不飽穿不暖,只盼著能與母妃吃飽穿暖即可。可是長大了,母妃身死,我又覺得那時的冷宮才是我最快樂的日子。”說著便一口氣喝下半壺酒。
“拿朕的佩劍來!朕要舞劍。”朱佑樘高聲道。
韶齡只在初見時見朱佑樘配過繡春刀,卻不曾看他舞過,更何談佩劍,只當他醉了,剛要勸。
懷恩上前輕輕搖了搖頭,將一柄烏黑的佩劍遞了上來,並道:“娘娘,這是太祖皇帝的佩劍——帝均。”
這是韶齡第一次見到大明皇帝的佩劍——“帝均”,她是文臣之女,並不知道皇帝的佩劍應該是什麼樣的,但絕不會應該像眼前這把渾身烏黑的“帝均”般樸實。
朱佑樘似是看出了韶齡的疑惑,拔出“帝均”劍,只見寒光一閃,烏黑的劍鞘裡是削鐵如泥的寶劍。
“這就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的寶劍?”韶齡驚奇道。
“沒錯,只是父皇以前重方士,說此劍殺戮太重便將之供奉在奉賢殿劍閣之中。”朱佑樘一邊說,一邊欣賞著“帝均”的寒光。
接著他便將手中半壺酒淋在寶劍上,一邊淋,一邊舞起劍花: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誤逐世間樂,頗窮理亂情。
九十六聖君,浮雲掛空名。
天地賭一擲,未能忘戰爭。
試涉霸王略,將期軒冕榮。
韶齡望著沉浸在舞劍中的朱佑樘,幽幽開口:“陛下,您醉了。”
朱佑樘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劍:“一柄長劍,一匹快馬,一壺好酒,一襲春風,一醉方休。”
韶齡有些心疼地看著朱佑樘:“陛下,韶齡明白了,我們都有我們的責任。”
朱佑樘擺擺手,他確實有些醉了:“不,韶齡,你不明白。我們雖身處四方城內,但城外便是無窮的世界。”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