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就要繼續往南走,這樣一來,終究……還是見不到他了。
這一路上,她總是不敢去細想,自己這樣快馬加鞭地奔波,究竟是為了什麼;而越接近平野地區,心中那抹白色的身影便會愈漸清晰起來。
自從奪令大會之後,他們便再也沒有見過。她知他在那場比武中受了重傷,也曾為此憂心忡忡,然而彼時一心記掛著趕回北靖國,之後阿雪又昏迷不醒,竟是一直未有機會再去見他一面。
那日在他家門外徘徊良久,她終究是忍住了衝動,沒有敲門進去——似乎他們之間,總是這樣隔著些什麼。永安城說小不小,說大卻也不大,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如此相處了七年的人,卻也做不到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說說話。
她素來知道,他不是個能夠被輕易羈絆住的人。這些年來,他之所以安分守己地留在永安城裡,也不過是不願讓他的父親難過擔憂罷了……這樣想來,他倒也算得上是個孝子。
她輕輕嘆了口氣,從懷中摸出那個白衣劍客的小麵人,放在手心把玩著。
他們認識的時候,她才十一歲,已在永安城裡住了三年,不似剛來的時候那般惴惴不安,對帝都也早已熟門熟路。而那時他也剛從天山習劍歸來,同樣是個半大的孩子,整日抱著那柄看去與他身形極不相合的長劍,一身桀驁不馴之氣,與別家知書達理、溫文爾雅的公子們全然不同。
他們初次邂逅,是在他家的花園裡、他爹舉辦壽宴之日。那時,作為禁凌世子的貼身“侍女”,為了與帝都裡的達官貴人們疏通關係,她也跟隨世子前來參加那次壽誕。
她貪圖他的酒香,便略施小計,將酒騙到了手。他後來知道了真相,卻也不生氣,倒彷彿覺得,在這個空氣沉悶的帝都裡,找到個志同道合的人了,從此三天兩頭便來找她玩。
有那麼幾年,二人常常小打小鬧、拌嘴划拳,過得不亦樂乎。後來長大了,知道人言可畏了,便也漸漸收斂了性子——畢竟,他是封侍郎家的獨子;而她,那時的身份,只是個寄人籬下的、入質世子府裡的丫鬟。
……此夜,禁凌葉不著邊際地胡思亂想著那些往事,不知不覺便漸漸沉入了夢境。
恍恍惚惚中,只覺四周空氣驟然一冷——但凡習武之人,對於突如其來的危險都有著極快的應變能力,通常是危機將至時,就已然有所感應。
她驀地翻身下床,將耳朵貼在牆壁上,凝神細細聽辨,然而外頭卻是一片如死般的沉寂。
這個時候,雖然外面天色已近全黑,然而時辰尚早,按理說,這驛館裡是不會這麼安靜的。
然而,在這詭異的靜謐之中,卻有一股濃郁的血腥氣,從房門外瀰漫而來——那,是這座驛館裡的人的鮮血嗎?
察覺到情況有異,她忙背起桌上的行囊,幾乎是想也未想,便立即從驛館的視窗躍了下去——
然而,腳跟還沒站穩,便覺一道勁風倏地自身後襲來——她情急之下,霍地彈身飛退,那猝然襲來的一刀,竟被她生生躲過了。
今夜無風,月影空疏。
禁凌葉身形方才立穩,就聽一人倏然縱空而降,在她身後發出桀桀怪笑聲,“華翎公主好俊的身手!”一語未落,便見十餘個黑衣蒙面人簌簌自半空中飛落,轉瞬即將自己包抄在核心。
“閣下過譽了。”禁凌葉見到這等陣勢,又聽得對方如此稱呼自己,心下登時便已瞭然——看來,這一行人,必是衝著自己而來的。
“華翎公主”——呵,已有十年未曾回過故國,這個稱呼,想必連北靖國的臣民們都已快要遺忘了。然而,某些有心之人,倒是為她記得清楚呢。
她看著眼前包圍住自己的十餘個黑衣人,冷然道:“看你們這身見不得人的裝扮,顯然也不是什麼好人了……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