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無垢鞋底先入眼——
呼吸發緊!
一襲白袍袍裾再入眼——
呼吸更緊!
白袍越露越多,整個身形從簾外進入——
順著白袍上移視線——
看向那張臉——
第一眼——
“噔”地後退一步——
他是誰?
他是梅無豔嗎?
不!絕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會是那個永遠都是丰神俊逸、清雅出塵的無豔大哥?!
不可能!
腳下再退一步——
這個人,臉上無疤,膚色晦暗,形容枯槁,怎麼會是我的無豔大哥?
如果是他,臉上無疤就是未帶人皮面具,但他的玉質肌膚呢?那如玉光潔潤澤、清涼柔滑的肌膚呢?
再如果說,現在的人肌膚似玉,那也是一塊被腐蝕性的化學性液體侵蝕過的玉!那張臉上,那所有裸露出的面板上,像長滿黃斑,像金屬生鏽!
鎮定心神,再看第二眼——
後退,狂退——
退無可退——
背已抵在帳壁上,眼已無法睜著再大——
他是誰?他為何是一頭銀髮?!
如果他是梅無豔,那如墨濃、飄逸似雲的長髮呢?
怎麼會是他?
錯了!一定是錯了!這個人是誰?這怎麼會是我的無豔大哥?
緊緊抓住胸口,讓自己再看第三眼——
看向他的眸——
那雙眸裡有鮮明的焦紅,怎麼會是我清冷明澈、縈繞薄霧的無豔大哥的眼?
怎麼會?
怎麼會?
與他對視,眼神直撞——
心,開始下沉——
似有冰塊砸在上面,讓它痛,讓它冷,讓它沉——
是他!那眼裡的東西是他的!他是梅無豔!
那雙眼,天下無雙,不管怎麼變,眼裡的魂、眼裡的意不會變,是他!
是他!是他!
喜,混在痛中,從心底快速升起,腳下不由自主的向前衝去——
幾乎就要奔到他身邊時——
停住!
逼迫自己停住!
想起旁邊還有一個他!
那個他在用同樣緊縮的眼盯著我,他的心,是否會在我撲過去時,如我一樣的痛?我不能向前!不能毫無顧及地衝過去,撲進那個胸膛中!
眼痴痴盯著帳簾前的人——
無豔大哥,你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怎麼會變成這樣?
曾記得,你不論何時、何地、做何事,都是優雅從容,都是一塵不染,都是飄逸如出雲岫間,都是……
那一頭銀髮是怎麼回事?
是真的嗎?那發是真的嗎?
他再也不必遮掩自己,再也不用靠面具來行走世間,世人怎還會因這樣的他痴狂?顛倒?
牙,緊緊咬上下唇——
一夜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那一頭如墨的黑髮,再見時,竟成了滿頭銀色?不再有一根黑髮!
心縮了又縮,痛得讓我不得不再次抓著胸口!
我凝望著他,他也在凝望我——
“紅塵——”他的眼裡“紅塵”二字。
“無豔大哥——”我的眼也在喚他。
“紅塵——”他的眼裡有血色顫動。
“大哥——”下唇有溫熱的液體滲出,入口腥甜,“你,怎會變成這樣?怎麼會?”
眼裡問他,心裡悲涼——
我怨你,怨你為何變得這樣?你這樣,讓我怎麼能安心?你這樣,讓我怎麼能無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