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寶兒混在人群裡,不解地問閔安:“為什麼大家都要避著老爹的身子?”
閔安回道:“因為老爹身上有一股看不見的王霸氣。”
“王八氣?”
“王霸氣。”閔安翻了個白眼,“老爹一直跟死人、暗神打交道,走到哪裡都會有人死,所以人家怕他,不敢近身子。”
蕭寶兒咬著糕點,轉頭崇敬地看著吳仁:“王霸老爹真是威武。”
這廂說著,吳仁已經走到鉸了鐵鏈的木欄旁,從身後的看客手上奪過一壺酒,他喝了一口,再噴到豹子身上。剛才僵立著的白鷹泥塑就活了,動了動眼珠子,再伸出了翅膀。可它被下了藥,翅膀麻得有些不便利,長翎羽也掉了一些,無法再承托起它的身子。
將軍撲地一聲掉在了地上。躲在暗處的豹奴吹響了哨子,將豹子喚走,豹子朝樓梯上一撲,再縱身跳過另一截草棚,消失在夜空中。
場地裡只剩下了駝背弓身的將軍。
賭徒們起鬨,顯然看不上這隻大費周章被請下凡的“仙禽”。 吳仁把眼一翻,朝著四周嚷:“你們這些市井徒,肉眼凡胎的,哪裡曉得我這隻的厲害?還鬥不鬥?不鬥我退場了,去翻神壇撒香灰,保你們輸得叮噹響!”
吳仁一恐嚇,周圍人又笑。吳仁就說:“依你們規矩,來‘對鬥’,我出一隻禽鳥,你們也出一隻,敢不敢?”
“我敢!”人群裡響起一道清亮的聲音。
閔安抬眼去看,眾人扭頭去看,從茶樓柱子後轉出一個年輕人,戴著青布方巾帽,懷裡抱著一隻灰頭鷹,走到了木欄旁。
一直在後檢視動靜的非衣不著痕跡擠到閔安身後,低聲問:“是他麼?”
閔安點頭,目不轉睛打量著青帽年輕人,心裡念道:等你許久了,五梅兄。
五梅杏眼直鼻,身著青紗袍,腰瘦不勝衣,長眉一顰,生出幾絲嫵媚之態。他原本是茅十三綠眉盜賊中的秀才軍師,後隨王懷禮的小妾私奔,聽說綠眉盜全軍覆沒、官府不追究餘眾過錯的訊息後,才仗著幾分膽子,自己剃了眉毛重新操持老本行,在各州縣流竄聚賭。
小妾去了哪裡,閔安並不知道,可他卻是認識五梅的,知道五梅聚賭的毛病,所以設了這個圈套引他出來。五梅本是讀書人出身,考中了生員,在官學裡聚賭開莊,被訓導教官攆了出來。閔安和他同窗半載,知他心性,憐他文弱,即使後來做了閔州縣衙裡的小門子,能幫襯到他的地方,閔安還是暗地裡幫了忙,比如隨著以前的長官出行抓捕茅十三時,閔安總是勸五梅脫離賊窠,去做正經營生。
五梅跟著茅十三輾轉來到楚州,好賭的本性難以改變,今晚,當他看到吳仁的那隻“白鷹”似乎得了病,在心裡盤算過一番後,他還是走了出來。既然吳仁擺出了禽鳥,那麼只有他懷裡的灰頭鷹才能應戰。他剛剛放出灰頭鷹,場主就喚人在木欄上面扣上了籠子。
一聲鑼響,兩名粗壯侏儒頭頂四格銅盅盤子走上場,沿著木欄周邊逛了一圈。賭徒們紛紛拿出銅錢、碎銀、玉石等各種籌彩,看準了賠率丟進方格間,頓時激起叮叮噹噹一陣響聲。
再一聲鑼響,木欄四角吹拉彈唱的聲樂隨之而起,為著籠子裡飛上飛下的禽鳥們鼓氣。非衣把臉藏在斗篷裡,聽見四周如此聒噪,忍不住皺了皺眉。蕭寶兒兩手一招,樂得直叫跑向了前。閔安趕緊跟了上去。
吳仁不斷喝酒噴出酒水到將軍身上,使得將軍藥效解散,從原來的疲軟狀態中振奮而起,直接衝著灰頭鷹撲去。
這輪角鬥可謂慘烈。五梅是靠著灰頭鷹連贏幾縣博頭彩的,將它馴出了一股沙場鬥雞的剽厲風骨。將軍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又被下過藥,一時腿腳很不利索,撲上撲下的,盡數躲避灰頭鷹的利爪。
閔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