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節看著蘇定方,面色微變。
他聽出了些別的意思。
「定方隨老夫去前面看看。」
二人策馬前行,程知節說道:「後面的離遠些。」
隨行護衛的騎兵放慢了速度。
程知節低聲道:「你和小賈弄了什麼?」
蘇定方看著他,「王文度定然是矯詔,可你卻覺著不管是真是假,聽了總是沒錯……可你卻忘記了此戰的初衷是殺敵。不殺敵,咱們從長安來這裡作甚?看風景?」
他罵道:「盧公,醒醒!若是此戰無功,回到長安你以為陛下只會處置王文度?你是大總管啊!」
程知節木然。
明哲保身程知節。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這個老程……以後怕是沒機會領軍出征了。
大將最忌諱的便是優柔寡斷,更忌諱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蘇定方心中難受,「老夫想著不對,就令小賈領三百騎去追擊。」
「不是你!」
程知節的臉因為怒火而通紅,「你不敢觸犯軍律,唯有小賈……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他竟敢私自出兵,被知曉了……最少削職為民。而你卻不知輕重為他遮掩。難怪你主動提什麼哨探之事……」
蘇定方有些緊張,但神色平靜的看著他。
「盧公,小賈是為了你!」
這話就像是錘子,一錘一錘的敲打在程知節的腦門上。
「我與他都立下大功,可你呢?」蘇定方咬牙切齒的道:「可你卻裹足不前,就為了一個矯詔……回到長安陛下會如何處置你?定罪下獄,就算是陛下優待老臣,可你還有臉為官?六十多了,你想晚節不保嗎?你想讓子孫成為天下的笑話嗎?」
程知節回身。
「老夫就知曉那個小畜生膽大包天,老夫就知曉……」
他的脊背彎了下去。
王文度迎了過來,目光炯炯的道:「大總管,賈平安失期,當嚴懲!」
程知節看著他,眼神蒼涼。
老夫老了老了,竟然要面臨這般抉擇。
他一字一吐的道:「老夫令賈平安率軍追擊哨探,大軍歇息一夜,明日開始……全軍追擊!」
王文度的眼中多了怒色,「大總管是想違詔嗎?」
程知節不答。
一路追擊。
恆篤城。
大軍到時,烏壓壓一片人跪在城外。
「我等請降。」
「小賈來過了。」
兩名騎兵在前方迎了過來。
「大總管,武陽侯領軍至此,城中的敵軍出城請降,兵貴神速,武陽侯便丟下了他們。」
王文度的眼中閃過狠色,「咱們無法帶走他們,可等走了之後,他們定然會重新反叛,當全數殺了,奪了他們的財貨!」
這是老軍閥作風,程知節再熟悉不過了。
蘇定方罵道:「如此殺降,我等倒是成了賊人,如何有臉說是為國討賊?」
程知節不語。
——文度竟殺之,分其財,獨定方不受。
那兩個騎兵的眼中多了驚訝之色,其中一人說道:「大總管,武陽侯說殺降便是自尋死路。他還說……」
程知節喝道:「他還說了什麼?」
那騎兵說道:「武陽侯問……大總管的卵子可還在?」
騰!
程知節的老臉紅的像是一塊紅布!
從王文度說自己有密詔開始,軍中幾乎就是他在做主,程知節唯一一次做主便是令全軍不再小心謹慎的結陣而行,而是快速追擊。
你可還是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