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我明天肯定會來的。”
“儘量早點來,那樣的話我也許能有時間單獨見你。卡爾迪神父會來這裡。亞瑟,我的孩子,我不在的時候小心一點。不要受人誤導做出輕率的事來,至少在我回來之前。你想象不出離開你,我是多麼不放心啊。”
“沒有這個必要,Padre。一切都很平靜。事情還遠著呢。”
“再見。”蒙泰尼裡脫口說道,然後坐在桌旁拿筆寫了起來。
當亞瑟走進學生們舉行小型集會的房間時,他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他孩童時的夥伴,華倫醫生的女兒。她坐在靠窗的一角,聚精會神地聽著一位發起人對她講話。那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倫巴第人,身上穿著一件破舊的外套。近幾個月她有了變化,發育得很快,現在看上去已像是一位成熟的年輕女性,儘管粗黑的辮子還垂在背後,仍舊是一位女學生的打扮。
她渾身上下都是一襲黑衣,頭上裹著一條黑色的圍巾,因為屋裡冷風颼颼。她的胸前插著一串柏枝,這是青年義大利黨的黨徽。那位發起人熱情洋溢,正對她描繪卡拉布里亞農民的苦難。她靜靜地聽著,一隻手託著下巴,眼睛看著地上。在亞瑟看來,她彷彿就是黯然神傷的自由女神,正在哀悼毀於一旦的共和國。(朱麗亞會認為她只是一個發育過快的野女孩,膚色蠟黃,鼻子長得又不規則,而且所穿的那件舊布衣料做的連衣裙又太短了。)
“吉姆,你也在這兒!”他說。在那位發起人被叫到房間另一頭去的時候,他朝她走了過去。她在受洗禮時取了詹妮弗這個奇怪的名字,結果給小孩子們叫走了樣,成了“吉姆”。她的義大利同學叫她“瓊瑪”。
她吃了一驚,抬起頭來。
“亞瑟!噢,我不知道你——你也屬於這個地方!”
“可我也不知道你的情況啊。吉姆,你是什麼時候——”
“你不明白的!”她馬上插嘴說道。“我並不是這裡的成員。只是我做過一兩件小事。你知道,我結識了畢尼——你知道卡洛·畢尼嗎?”
“當然知道。”畢尼是裡窩那支部的組織人,青年義大利黨全都知道他。
“呃,他先和我談起這些事情,然後我就請他帶我參加了一次學生會議。那天他寫信給我,要我到佛羅倫薩去——你知道我在佛羅倫薩過的聖誕節嗎?”
“我現在不常接到家裡的信。”
“噢,對了!反正去的時候,我住在賴特姐妹的家裡。(賴特姐妹是她的同學,她們搬到佛羅倫薩去了。)然後畢尼寫信告訴我,讓我回家時在今天路過比薩,這樣我就到了這裡。啊!他們開始了。”
演講的內容是有關理想共和國,以及為了實現這個共和國青年人應該擔負什麼責任。那位演講人對這個題目理解得並不深刻,但是亞瑟懷著虔誠的敬意認真聽著。在這個時期,他的大腦非常缺乏批判能力。在接受一個道德理想時,他就吞下所有的東西,沒有去想是否消化得了。演講結束以後進行了長時間的討論,完了學生開始散去。他走到瓊瑪那裡,瓊瑪仍然坐在屋子的那一角。
“讓我來送你吧,吉姆。你住在什麼地方?”
“我和瑪麗塔住在一起。”
“你父親的老管家?”
“對,她住的地方離這兒挺遠。”
他們默不做聲地走了一段時間。然後亞瑟突然開口說話:“你現在已經十七歲了吧?”
“十月份我就滿十七歲了。”
“以前我就知道,你長大以後不會像其他的女孩一樣,光是想著參加舞會,以及那些東西。吉姆,親愛的,我心裡常想你會不會成為我們中間的一員。”
“我也常這麼想。”
“你說過曾為畢尼做過事情,我以前並不知道你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