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人殘忍地指著她的面罵“小雜種”。
向來薛鈴香都非常不滿意自己的頭髮,又厚又重的一把,梳理起採既麻煩又費勁,一不小心又會全部纏在一塊兒。要是當今女子流行剪髮,她肯定將它一刀剪短!
賭氣地看著鏡中的自己,薛鈴香的眼眸不自覺地又朦朧了起來。
懶惰的她,從小到大幾乎沒費心注意過自己的儀容。天熱時綁個辮子,天涼了就披散著黑瀑似的長髮,隨意用手攏瓏就算梳理了。只有他喜歡靠在她的背後,仔細地幫她解開不小心糾結在一起的髮絲,以手代梳穿梭在她的髮間;那溫熱且略顯粗糙的大掌,每每教她悸動、眷戀,這樣的他甚至比歡愛時更令她心動。
怔然地看著鋼鏡,過往深刻的回憶讓眼中的影像起了變化;此刻,彷彿他正站自己背後,兩相依偎,深情隨給。
不、不能再想了,當初就是因為愛得太深、太狂,才會在離開時讓心徹底死了。她不願、也不想讓自己再經歷一次心碎的滋味。
搖搖頭,薛鈴香讓一頭捲髮在背後甩開美麗的弧形,心煩氣躁的推開椅子站起身。
今兒個到底是怎麼搞的,淨想起不該回憶的過去?
慌亂地整了整衣裳,而且再次清楚的聽到前廳傳來的笑鬧,往常厭惡的聲音此時聽來竟倍感真實及安心。
是呀,她現在充其量也只不過是個身份低賤的小舞娘,怎會錯以為又回到那人熱情卻偏執的懷抱呢?
過去,她介意他尊貴的身份,寧可自己心碎,也不敢奢求些什麼,現在,她更沒有資格去幻想了。
取過一旁飄逸的粉紫色絲巾,她仔細的將之繫上耳際,緊緊掩蓋住奪目的美貌。
這就是人性中的通病吧,得不到的總是最好。
所以,打她第一天以這模樣出現在紫情苑開始,那神秘的蒙面姿態以及舞動時清脆綿長的鈴聲,便讓一干尋歡客如醉如痴,散盡千金只為博佳人一笑。只可惜,迄今仍未有人打破她冰冷的表情。
跳舞是她的工作,她無法拒絕,但是,愛笑不笑就是她的自由了。
在這兒待了這麼久,只要是達官貴人,沒有人不想看她跳支舞,她的身價自然水漲船高。只是,那些黃澄澄的餘子還是多數進了嬤嬤口袋,她拿的不過是少少的零頭。窘困的生活,加上奕兒的生活費、置裝費、學堂費還是沒著落,這時就算拉著她的臉頰,她都笑不出來呀;更何況,下面觀舞的人不是他!
僅露出一雙美眸的臉龐,不經意地蒙上一抹輕愁,讓纖細的人兒更顯風情。
“鈴舞”是紫情苑裡的客人給她的稱號,因為她舞動身子時常有清脆的鈴響;這是她除了奕兒外,另一個不能拒絕的“禮物”。
用金剛石打造的鈴鐺,是他親手為她繫上的。薛鈴香試過各種方法,甚至傷了自己,卻依舊無法將看似細緻、實則堅硬的鈴鐺除下。雖無奈,但心中卻是多所珍措。
她不知道、也不想探索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心情,生怕真相會令她難堪。
輕嘆一口氣,她旋即回到鏡前再度審視自己。
她從來不認為自己長得美,充其量也只能說五官鮮明吧!但是,見著她的男人總是痴迷。
唉……
“鈴舞、鈴舞——”
一個蒼老卻故作嬌嘍的叫喊聲由遠而近地傳來,霎時打斷薛鈴香的思緒。
是鴇嬤嬤!
飛快地檢查了自己身上的衣物,薛鈴香起身趨前。
“你這懶丫頭,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兒蘑菇?”
門一開,一張濃妝豔抹的老臉倏地跳至她面前,刺鼻的香水及花粉味撲面而來,教薛鈴香不自覺地蹙起眉頭。
“哎喲,我的姑奶奶呀,您就甭再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