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絲舌尖有些發苦,真難為自己還為當日切貝麗斯夫人微妙的善意而雀躍,毀了人家的裙子後且巴巴地想修補完美——又怪不得雷揚澤說沒必要了。
果然切貝麗斯夫人冷硬的心不是我等魚唇草民攻得破的。
沮喪歸沮喪,瑞絲卻意外的平靜。於是她捋捋狂野自我的亂髮,嗯一聲,“事兒出也出了,想別的辦法。”放屁!要不是看在雷揚澤的份上,老孃非劃爛你的臉不可!
雷大少敏銳接收到空氣中隱約飄散的猙獰,動了動嘴角,決定轉移話題。
“如今下城的暴亂雖說是意料之中,但安全起見還是即刻出發。”
切貝麗斯夫人摳著鮮紅的長指甲冷然無話,霍華德先生垂手摸摸她凌散的鬢髮輕聲道:
“抱歉,給你們招麻煩了。”
雷揚澤虛虛斂眉,“……不客氣。”
****
“你們真不像一家人,各種意義上。”瑞絲想起走前切貝麗斯夫人那尖銳怨恨的一眼牙疼不已。
雷揚澤站在窗前眺望不復平和的遠方街道,瞳心被乍亮的天空映出一絲絲的紅。
從下城燃起的赤色火焰將整個柏拉困成了一座圍城,騎士衛兵、婦孺平民的血毫無區別地在平滑的石板道上蜿蜒,悲愴如淚痕。
瑞絲沉默片刻,“其實……你以個人身份去看看又沒關係。”
她不太清楚雷揚澤究竟是怎麼看待柏拉動亂的,那些軍事啦戰略啦,陰謀陽謀啦她實在不懂。
她懂得唯有窗前這男人平靜之下的哀傷。
也許是因為和父母瀕裂的親緣,也許是因為自己這個如何也不省心的情人,也許是因為親眼瞧著被一寸寸毀壞的故鄉……她僅僅是覺得實在忍不下且不方便現身的話,完全可以讓萬能的巴斯大神小小伸一下援手,再不濟帶個面具變個裝都行,哪裡困難到只能呆在家裡觀望的地步?
書房裡寂靜良久,摻著幾縷潮溼鐵鏽味的夜風透過窗縫固執地吹進來,拂得滿地紙張沙沙細響。
“柏拉需要一次洗禮。”男人緩聲道,“上下城的壁壘總有一天要打破,現在正是新舊交替的好機會,王室衰弱,神殿勢微,內有官吏傾軋,外有內患叛黨,掌握財源的中小貴族幾被清理一空,大權在握的深門貴族萬事不管——即使在軍大臣眼裡這不過是次錯漏百出的行動,他搓搓指頭就能按下去的火頭,但在那些前提之下,亦會燎原。”
瑞絲眨巴著眼,有點驚訝他居然會跟她說這類政事,另外說起來……
“所以,你知道卡里德·愛爾蘭貝身兼兩職?”不過也對,沒道理她都能發現,他卻一無所察——作為領主和下城小頭目,自導自演自針自對了一次流血暴動,真特麼精分無下限。
雷揚澤再次道:“他是個正義有高才的人。”
瑞絲撇嘴,真沒看粗來。
“破而後立的方法並不新鮮,甚至稱得上粗暴,我想得出,他想得出,別人自也想得出。”雷揚澤依舊平和的嗓音裡終究帶上了一絲喟然,“但是,能如此果斷下手的,這麼多年也就他一個。”
瑞絲張張嘴,忽然明白了他為什麼會選擇站在窗前旁觀。
這變革,這動盪,這犧牲,這喧闐盛名和即將來臨的新時代,都要徹底屬於卡里德·愛爾蘭貝。
她嘆口氣,心中頓時柔軟一片,三兩步上前抱住那筆直的背脊。
男人啊,清醒著逞強。
天色微曦時分,傑斯敏宅開放了半部城堡用於避難,只提供基本的食宿,不接受任何平叛建議和會面請求。
這讓嚮往著雷揚澤之名的人們感激而又萬分失望。
與此相對,卡里德所率的城防軍和領主府騎兵卻一夜間大放異彩,不僅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