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似深深的淵。
……
暖棚裡,幾顆甘棠小樹發了芽。
時處隆冬,寒冬如冥地,松雪飄寒。山抹微雲,天?連衰草,梅雪都清絕。
許太妃本來病著,被地皮的這件事打擊得不輕,縮在屋子裡躺著,奄奄吊著氣,再也沒法出來礙眼了。
這件事就?這樣被解決了,沒費什麼力氣,悄無聲息的,彷彿本該這樣。
王姮姬乘馬車往當年獲得呂虔之佩刀的宅邸看?了看?,那裡只是一片普通的宅邸,寂靜寥落,陰森森的毫無生氣。
先祖得贈予佩刀時,曾預言這把刀只有三?公才能佩戴,否則反累其害。如今的王氏已遠遠不是琅琊郡孝友村的小宅院的,門第之高,天?下人望塵莫及。
時殊月異,早已不復當初。
就?像她們琅琊王氏起源地孝友村連同王右軍的洗墨池,更?多的變成了一種緬懷的遺蹟,沒有實際價值了。
無論多麼堅固的東西,終將被時光抹平化為?虛無。她和許太妃搶來搶去?的,只是一片荒瘠僻靜之地。
但能保住這處宅子,很好。
天?日明淨,都無纖翳,乳白色的雪幕覆蓋了漫山遍野,露冷風高。
遠方的遠方朦朧的太陽,像個符號,融化不了冬日的冰雪,傳遞不了暖。
王姮姬在王家別?院中轉了一圈,索然無獲。這裡常年無人居住,稍微動彈就?塵灰漫天?,簷角輕微的蛛網讓人有種時光凍結的錯覺,古舊而蒼涼。
她披著厚厚的斗篷,在屋簷下。
郎靈寂撐著傘,靜謐在她身側。
他藐視著那些?冰雪,也藐視著她,神色似灰燼和霜,像杳然於世之人。
“滿意了?”
王姮姬沒回答,只一個氣音,
“嗯。”
“以後有什麼話直接和我說。”
拐彎抹角地在床榻上哭,既丟人又沒必要,引得彼此雙方的誤會。
“猜來猜去?的,彼此都累。”
她道,“跟你說,你就?會答應?”
郎靈寂道:“能力範圍的合理要求。”
王姮姬鄙夷,泛泛空談,言不由衷,宛若望梅止渴,用些?好聽話迷惑人。
“我以為?你會向?著許太妃,她畢竟是你的繼母,又有你的紅顏知?己在側。”
他眸中反射著細碎雪光,“我沒有什麼紅顏知?己。”
王姮姬懶得追究,深深曉得他們只是僵硬的合作關係,為?了共同的利益才聚在一起,不涉及過多的情感?牽扯。
一根繩上的螞蚱,同樣溺水,同樣在窘境中掙扎,一隻螞蚱能對螞蚱生出什麼感?情,奔命還來不及。
今生他沒和許昭容配成雙,是時機未到,緣分未到,但這兩個狗男女註定要滾到一張榻上去?的,和前?世一樣。
昨晚那隻燈籠,實多此一舉了。
“你肯幫著我家就?好。”
她語氣微沉。
郎靈寂,“我當然幫你,幫王氏。”
淮水盡,王氏絕。
在未來很長一段時日裡,王氏都會是華夏首望,承載豪門的榮光。
人的生命盡頭都會下一場雪,墳丘有一棵錘垂頭喪氣的梅花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