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義無反顧--但如果你認為可以倖免一死,那你就錯了。
人們來了又離開,來去匆匆,手舞足蹈,卻不提一個死字。好得很,可是一旦大限來到--他們自己的死亡,他們的妻子、兒女、朋友的死亡--出其不意地抓著他們,讓他們覺醒不過來,一無準備,然後情緒如狂風暴雨般征服他們,讓他們哭得死去活來,怒氣沖天,傷心欲絕!
如果想開始掙脫死亡對我們的最大宰制,就要採取截然不同的方式,讓我們揭開死亡的神秘,讓我們熟悉它,讓我們習慣它;讓我們隨時想到死……我們不知道死亡在哪兒等待著我們,因此讓我們處處等待死亡。對死亡的修行,就是解脫的修行。學會怎麼死亡的人,就學會怎麼不做奴隸。
蒙田
死亡的修行和解脫的修行為什麼這麼難呢?為什麼我們又這麼害怕死亡,竟連正眼也不敢看它呢?在我們的意識深處,我們知道凡人終將一死。我們知道,誠如密勒日巴尊者(milarepa)所說的:“這個我們如此害怕,所謂的‘屍體’,此時此地就跟我們住在一起。”我們越拖延對死亡的正視,就越對它無知,恐懼和不安全感的陰影就越縈繞腦際。我們越想逃避那種恐懼,它就會變得越可怕。
死亡是個大迷霧,但有兩件事情是可以確定的:其一,我們總有一天一定會死;其次,我們不知何時或如何死。因此,我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不知道何時會死,而我們就把它當做藉口,延遲對死亡的正視。我們就像小孩玩捉迷藏一樣,矇住眼睛以為別人看不到我們。
為什麼我們會生活在死亡的恐怖中呢?因為我們的本能**是要活著,而且繼續活下去,而死亡卻無情地結束了我們所熟悉的一切。我們認為死亡來到時,就會把我們投入一無所知的深淵裡,或變成一個全然不同的人。我們想象死後自己變成一片迷惘,處在極端陌生的環境裡。就像單獨醒來一般,在焦慮的煎熬中,在陌生的國度中,對那塊土地和語言一無所知,沒有錢財,沒有對外管道,沒有護照,沒有朋友……。
也許我們害怕死亡的最大理由,是因為不知道我們到底是誰。我們相信自己有一個**的、特殊的和個別的身分;但如果我們勇於面對它,就會發現這個身分是由一連串永無止境的元素支撐起來的:我們的姓名、我們的“傳記”、我們的夥伴、家人、房子、工作、朋友、信用卡……,我們就把安全建立在這些脆弱而短暫的支援之上。因此,當這些完全被拿走的時候,我們還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嗎?
如果沒有這些我們所熟悉的支撐,我們所面對的,將只是**裸的自己:一個我們不認識的人,一個令我們焦躁的陌生人,我們一直都跟他生活在一起,卻從來不曾真正面對他。我們總是以無聊或瑣碎的喧鬧和行動來填滿每一個時刻,以保證我們不會單獨面對這位陌生人。
這不就指出了我們生活方式的基本悲劇嗎?我們生活在一個虛擬的身分之下,一個神經兮兮的童話世界裡,跟《愛麗絲夢遊仙境》中的假烏龜差不多。在激情的催眠之下,我們太過著迷於建造房子的快感,竟然把生活的房子蓋在沙上。這個世界似乎真實得讓我們可以相信,直到死亡粉碎了我們的幻想,並把我們逐出隱藏的地方為止。因此,如果我們對更深的實相一無所知,我們會變成什麼模樣呢?
當我們死亡的時候,萬般帶不去,尤其是我們如此鍾愛、如此盲目依賴、如此努力想活下去的肉身。而我們的心卻也不見得比我們的身可靠。只要對自己觀察幾分鐘,你將發現心就像跳蚤一般,跳來跳去。你將發現念頭會無端地冒出來。我們每一秒鐘都被混亂席捲,淪為善變心的犧牲品。如果這就是我們唯一熟悉的心識,那麼在死亡的那一刻,如果我們還要依靠它,就是一場荒謬的賭博了。
大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