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已經進入深秋,眼見著就要入冬了,絕不是杏子當季的時節,寒老爺子面前能擺上這麼一盤金燦燦的杏子,內裡可也著實費了一番功夫。
院門處的兩棵杏樹還是當初寒素幼時種下的,到如今已經有了快五十載,自從寒素出了事早逝,寒老爺子便尤其看重起這兩棵杏樹來,每年這兩棵杏樹結的果,更是一顆也不肯給旁人嚐嚐。
五十載的歲月,兩棵杏樹早就由當初的小樹苗變成了如今粗壯的大樹,每年所結的果子寒老爺子一個人肯定吃不了,但寒老爺子又不甘心讓那些吃不了的杏子白白爛掉。不僅找了精通園藝的工匠來研究如何讓杏子掛果的時間往後推,又特意命人挖了冷藏效果好的地窖來儲存。
這些說起來簡單,實則不知道花了寒老爺子多少的心思。
也許有人會認為為了些不值錢的杏子便如此大費周章很是不值,但對寒老爺子來說,這兩棵杏樹以及那些杏子,承載的是他對早逝女兒的追憶,自然不惜為此費盡心力。
鳳止歌踏進房裡,便見著寒老爺子拈起一隻金黃的杏子送入嘴裡。
許是那杏子還有些酸,寒老爺子不自覺的便眯了眯眼。
寒老爺子的頭髮與頷下鬍鬚都已花白,只餘一雙睿智清明的眼將他與坊間那些老人清楚的區分開來。這時他的這雙眼一眯。便讓人覺得格外的可樂。
鳳止歌的眼中不覺一軟,唇畔也不由輕輕彎起。
寒老爺子卻是看到了鳳止歌,他將口中的杏肉嚥下,露出笑容來:“素素來了。”
自從兩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成為父女。鳳止歌便有了光明正大出入寒府的理由。她也沒少往寒家跑。但寒老爺子思念女兒二十幾年,仍覺見到女兒的機會太少,是以每次見到鳳止歌時都會格外的開心。
不過這次。在下意識的流露出笑容之後,寒老爺子隨即卻是把臉一板,還重重的“哼”了一聲,充分表達著他的不滿。
便像個孩子一樣。
鳳止歌來到寒老爺子身邊坐下,再自覺不過的從琉璃盤中取了一枚杏子,頂著寒老爺子的瞪視將杏子喂入口中。
寒老爺子一生居於高位,又於朝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坐了二十幾年,舉手投足之間自然便有著讓旁人很難抵禦的威勢。
寒家如此多的族人,能在寒老爺子這般瞪視下保持自在的,除了寒凌之外,只怕也只有鳳止歌了。
若是叫寒家其他人看到鳳止歌與寒老爺子相處的情況,只怕便要驚得目瞪口呆了。
好半晌,發現自己的目光無法讓鳳止歌有所反應,寒老爺子便收起面上的陰沉,抬手輕輕拍在鳳止歌的頭上,“你這個臭丫頭。”
雖然罵著,但寒老爺子那向來嚴肅的眼中卻是帶著笑意的。
鳳止歌見狀便知寒老爺子心裡的那口氣算是消了,她笑嘻嘻的又拈了一顆杏子送到寒老爺子嘴邊,“父親請用!”
寒老爺子斜了鳳止歌一眼,但到底還是張了嘴。
鳳止歌面上笑意不減,不知是不是方才吃的那枚杏子沒熟透,她心裡卻莫名的有些酸澀。
她的父親,從來都是這般,不管她想做什麼事,都無條件的包容於她。
往寒老爺子那邊靠了靠,鳳止歌將頭輕輕靠在寒老爺子的肩頭。
在她還是寒素的那三十年,她其實很少與寒老爺子做這般親暱的舉止,印象之中也就三兩次罷了,但她如今都還隱隱記得,當年她頷下的肩膀寬厚有力,並不似如今這般乾瘦薄弱。
不知不覺,原來已經過了這麼多年。
鳳止歌在心裡輕輕嘆了口氣,也許是先前在威遠侯府便已經因慕輕晚而有了些感慨,她今天的情緒好似特別感性。
“父親,”她將頭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