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歌輕輕牽住了德麗莎伸出的手。

她周身柔和的氣氛傳達出隱約的笑意，那時少女最初也是最本真的模樣。

卻是那麼虛幻，那麼易碎。

“人類，你的手，好溫暖。”

好像那麼一直牽下去…但，吸血鬼，不應該是眷戀溫暖的生物。

沒有優雅的音樂，輕微的風聲傳來兩人的心跳，沒有炫目的燈光，只有月光清冷的撒下。

兩人開始起舞，此時此刻，就在此處。

德麗莎的舞蹈青澀而笨拙，李清歌慢慢地引導著她。

少女的身上有著淡淡的馨香，但是李清歌心中沒有一絲的旖旎，只有憐惜。

“我是跟姐姐一起逃出來的，但是我又從她身邊逃走了。”

“……”

德麗莎面帶微笑地述說著，這一次，她述說著自己的故事，帶著自己的情緒。

“她的溫柔，令我依賴，又令我忐忑不安。”

“或許，像爺爺一樣，用簡單易懂的方法表達出她需要我，才更令我安心。”

“但是那個人，卻彷彿理所應當一般，不求回報地對我那麼溫柔…”

“她真的需要我嗎？”

“安心卻又不安，不安卻又暖心。”

“彷彿自己的情感不屬於自己一樣，感覺不到腳踏實地。”

漸漸的，德麗莎的聲音顫抖起來，舞步也停了下來。

但是，她沒有鬆開牽住李清歌的手，而是下意識的握緊了。

她抬起頭，注視著李清歌的眼睛，從那裡面，她可以看見自己的倒影。

“我終究只是爺爺為了姐姐的復生而創造出來的人偶。”

“但是，人偶也會有這種情緒嗎？”

“會嗎，會嗎？告訴我，我已經搞不明白了。”

德麗莎的臉上露出了哀求的神色，她在尋求一個答案。

一隻手被德麗莎緊緊地握住，李清歌伸出了另一隻手，溫柔地擦去了德麗莎眼角的溼潤，聲音輕柔而堅定。

“才不是什麼人偶，這些煩惱和掙扎就是你確確實實活著的證明。”

眼眸不自覺地放大，微閃，像是快要乾涸的大地突然湧進一抹清泉，德麗莎死寂的內心被撕開一道裂縫，明亮的光照了進來。

她按住了李清歌伸出的手，覆在了自己的臉上，感受著那股溫暖，輕輕閉上了眼。

“謝謝，謝謝…”

她被肯定了啊，從出生到現在，她第一次被人肯定，雖然，只有區區一人。

德麗莎的嘴角微彎，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重新睜開眼，猩紅的瞳孔之中帶著一抹隱藏起來的憂傷，德麗莎鬆開握住李清歌的手，向前走了幾步，環住了他的腰，給了他一個擁抱。

“謝謝你，人類，今天晚上，我很開心…所以，我要離開了。”

從未擁有過的情感令德麗莎欣喜，但是，正因為要保護這份情感，她才不得不離去。

因為，她是吸血鬼。

她本想帶著釋然的笑容離去，但她發現，自己做不到。

一想到要離開這個人，笑容便難以維持，明明，才見面不久，明明，只是一名人類。

德麗莎鬆開了自己的懷抱，後退了幾步，低著頭，讓白髮遮住自己的表情。

她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不好看，所以她不能讓李清歌看見。

因為她知道，這個人類，太過溫柔，要是看見了自己的表情，他一定會將自己挽留，而那時，她怕自己再也下定不了決心了。

“再見了，人類。”

再見，是再也不見，願善良而溫柔的你能平安幸福，不在遇見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