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點漸漸擴大,先是有了整體的人形輪廓,後來便愈發清晰起來。
等到看清楚的時候, 人已經走到了大門口。
這張熟悉的臉, 正是林飛飛。
他穿著一身藍色的號服,頭是光著的,在這濃烈的日光下, 顯得有些光禿禿的。因此沒辦法擋住眼中那戲謔的光。
這種目光,寧致早在之前的、為數幾十次的探監時已見夠了,然而眼下看了依舊在心底騰起了悲憤。
這一次,和之前的每一次都有著本質的不同,他們之間再也沒有隔著那道鐵窗,這昭示著這個殺人犯從此獲得了自由。
作為一名人民警察,寧致並不是不相信改過自新這個詞的,然而很多事只有落在自己的頭上才能感受到真正的痛楚。
對上這張熟悉的臉,他之前焦灼的等待似乎都一掃而空了,而想說的話,卻不知道要從何談起。
「怎麼,寧警官這是上趕著來看屁民的笑話嗎?」
相較於寧致只是冷著臉站在原地,林飛飛卻自如了很多。他徑直走過來,險些撞到寧致的肩,被他躲開了。
這麼近的距離,一切都跟著被放大了。
不屑的語氣和神情,莫名其妙的用詞和吊著的眼睛。
十年的牢獄生涯,非但沒有磨去他身上的流氓氣,看著反而是更加重了。而且,因為年齡和身高的增長,此時此刻,他更像是一個放大版的惡人。
以前隔著鐵窗,只是能呲一下牙,現在都是可以光明正大地亮爪子了。
在審訊室裡,有人故作冷靜、有人虛張聲勢,還有的人抵死反抗,但在證據面前,無一不是啞口不言。
寧致見慣了,早已不覺得稀奇。然而對上林飛飛這種的,他還是覺得本能地厭惡。
因為習慣於剋制,只是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
然而林飛飛像是抓到了把柄似的,臉上的笑意更加猖狂。寧致知道多說無益,直接說明瞭來意。
「寧警官您這有意思嗎?每次來都是相同的問題,加起來也有幾十次了吧。」
「即便是您沒有煩,我自己也煩了。」
他的臉上還揚著笑,又聳了聳肩,活脫脫一個無賴的架勢。
如果拼著脫了這身警服,結結實實地在這裡把人揍上一頓,真的是一件極其爽快的事。
有一秒鐘,寧致幾乎是冒出了這種可怕的想法,好在他還殘存著基本的理智,知道今天過來並不是為了吵架的。
而且,機會只有這麼一次,林飛飛已經出獄了,以後想要再見到對方,並不會像現在這樣容易了。
所以,即便是很不舒服,寧致還是將預設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你和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私人矛盾。因此一直到現在,我也沒有辦法明白你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當時他們二人只是如常走到校門口,林飛飛卻突然過來朝他刺出了匕首,而弟弟反應及時,把他給推開了。
那把匕首被直直地插在了寧遠心口的位置。
林飛飛當時也才18歲,和他們一樣的年紀,幹出瞭如此嚴重的事之後卻沒有絲毫的反應,直接便逃了。之後在法庭上,他也對殺人動機沒做任何的陳述。
可能現在也是如此。
寧致盯著他看,果然,林飛飛還是像以前那樣笑了,又道,「沒有理由。」
持刀殺人,沒有理由。
殺錯了人,也沒有任何反應。
因此而身陷囹圄十年,到現在了也沒有悔過的意思。
這世上,又哪裡會有這樣的怪事呢?
寧致沒辦法想明白,覺得自己像是被繞進了一道難解的數學題裡,或者說這題根本沒有答案,是兩邊都被堵死的衚衕,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