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空氣,沈棠都感覺到祈善此時的血壓已經一腳油門踩到底,狂飆上天。 偏偏另一個當事人不以為意。 “叫什麼叫?”褚曜忍著翻白眼的衝動,面對彷彿吃了火藥,一點就能原地炸開的祈善,他倒是一點兒不慌不忙,甚至還懟回去,“就你有嗓子嗎?老夫年事已高,但耳不聾。” 祈善的怒火再次往前竄了一大截。 “你說你……”他氣得手指顫抖,顫巍巍指著一臉髒兮兮的沈棠、垂頭縮肩的林風、攝於文心壓迫而瑟瑟發抖的豬崽崽與黑麵郎,越看越覺得堵心,“他、他怎麼變成這樣了?” 此時的祈善有點兒懷疑人生。 他只是離開五六天,不是離開五六年吧? 原本白白淨淨、俊逸翛然,長著一張男生女相好相貌的沈小郎君呢???眼前這個無辜眨巴眼睛,活似窮鄉僻壤出來的小傻子是誰???是從泥巴地滾回來的嗎??? 褚曜道:“少年人本就活潑好動。” “這只是活潑好動?” 祈善冷冷一笑。 他越發看不慣褚曜這人了,三十四歲擱他面前裝長輩,一口一個老夫,無形壓了他一個輩分,這會兒還輕描淡寫將這麼嚴重的事情,定性為“少年人的活潑好動”??? 褚曜反問:“不然呢?壓抑天性對五郎不好,該鬧就鬧,該笑就笑。人活一輩子也就這麼一個少年時光。不趁著精力旺盛的時候好好玩鬧,難道等年紀大了再蹦在跳?” 祈善氣得麵皮顫動,呵斥道:“胡鬧!” 褚曜眯了眯眼,絲毫不懼祈善因為憤怒而稍稍失控的文心壓迫,倒是那隻黑麵郎和那群豬崽崽被壓得瑟瑟發抖,惶恐地緊挨著。他語調陡然嚴肅:“祈善,你以為你是誰?” 沈棠在一邊旁聽到這話就感覺氣氛往不對勁的方向狂奔,見祈善與褚曜二人之間似乎要擦出火花,連忙擦著額上並不存在的虛汗,插足二人之間,試圖將他們隔開來。 怪哉怪哉! 祈善也就罷了,畢竟這廝有文心,本身就不是個好惹的帶惡人,但褚曜怎麼也有這麼大的迫人氣勢?甚至讓置身二人之間的她,感受到一股語言無法形容的焦灼和緊張。 “那、那個,元良好不容易回來,要不要先下去歇一歇?無晦,我、我肚子餓了,要不要喊半步過來將那隻黑麵郎宰了,晚上給大家夥兒添點油水……”沈棠準備犧牲掉剛剛“招攬”的黑麵郎,犧牲它一身肉,幸福她一個啊! 褚曜臉色稍微緩和了點兒。 “五郎,曜有事要與元良談談。” 沈棠道:“有什麼談的,我不能聽?” 祈善也嗤了聲,一張口便是十足十的陰陽怪氣:“是,有什麼需要藏著掖著不能聽?” 沈棠頭皮微微發麻,弱弱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擔心你們倆談著談著就上手。” 從君子動口不動手變成動手不動口。 褚曜氣得擼袖子: “老夫怕了他祈元良?” 沈棠在一側小聲提醒他。 “我知道你不怕,但是……你沒有文心啊。” 沒有文心很吃虧的。 褚曜虎著臉,哼道:“老夫怕這作甚?他以為自己在養閨女嗎?跑跑笑笑、打打鬧鬧怎麼了?騎個豬怎麼了?騎著豬牧豬怎麼了?真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當個深閨貴女嗎?” 沈棠:“……” 好傢伙,直呼好傢伙。 這火冷不丁就燒到她身上了。 沒提她沈棠一個字,但句句說她。 祈善鐵青著臉說:“善何時說養閨女?” 褚曜哦了一聲:“合著你想養個君子?” 祈善:“……”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褚曜話鋒又一轉,不顧祈善黑臉繼續說,“倒不是老夫潑你冷水,但做人還是要實在點比較好。五郎與你以前所遇之人也不同,他年歲還小。” 只差告訴祈善—— 你祈元良就不是能教出皎皎君子的材料。 咱們還是認清現實,野蠻放養吧。 正統文士教育根本不適合。 祈善腰間的文心花押已經蠢蠢欲動,絲絲縷縷的文氣溢位,彷彿下一秒就能爆發出來。 沈棠:“……” 她總覺得自己的角色有點奇奇怪怪。 還未等她細思哪裡奇怪,祈善陰沉的臉色緩和不少,說道:“即便如此,你教一些言靈或是常識,也好過,也好過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