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越說越沒有信心。
他青年的時候也是十里八鄉俊後生,只是生活太安逸就沒管住嘴,短短半年臉頰就圓潤兩圈多,清晰下頜線離家出走。那年中秋家宴,母親從庵堂過來團聚,看他眼睛都直了,表情似有千言萬語,最後還是沒說什麼。
如今回想,估摸著不是啥好話。
他似小時候那般癟了癟嘴,正要辯解兩句——他人到中年,子女過兩年也能開枝散葉的人了,胖點就胖點,醜點就醜點,又不需要給人當上門女婿,媳婦不嫌棄就行——結果他的申辯還沒開頭,他就看到父親移開視線。
兒子:“……”
崔止:“……”
克五好顏色的毛病也未必全賴岳母。
守靈之前,崔孝還要去處理一些事情。
例如在山下等訊息的。
“若我久久未歸,怕是要生誤會,擾了阿姊最後清淨。”崔孝彎腰撿起沾滿灰塵的刀扇拍了拍。他閉眸再睜開,若忽略那雙紅腫眼睛,他面上已經看不到太明顯的悲色。
崔止起身相隨:“小婿送岳丈一程。”
崔孝看著跟上來的崔止,冷笑。
“你倒是有膽量來。”
崔止也坦然:“母親頭七未過。”
若對方真不要臉,趁著自己送他下山的時候下黑手,崔止也只能自認倒黴。翁婿二人一路無言,崔止距離永生教徒幾里的位置停下。面上波瀾不驚,心中卻在謹慎觀察。
永生教徒多是烏合之眾。
烏合之眾哪裡懂什麼排兵佈陣?
走到哪裡都像是蝗蟲過境,一片狼藉。
區區散沙,難成氣候。
眼前這一支卻不同。
從各處位置也能看得出是經過人調教的,哪怕跟身經百戰的正規兵馬沒得比,但跟散沙一般各自為戰的烏合之眾一比,還是勝過不少,怕是跟他這位老泰山有莫大幹系。
崔止正思索,老泰山出來了。
做了守喪的打扮,一點兒亮色都被換下。
崔孝道:“事以畢,走吧。”
上山又是一陣沉默。
崔止用餘光暗中觀察老泰山,心中暗歎對方心性堅韌,倘若躺棺材的人是克五,自己怕是很難短期恢復理智。老泰山不僅鎮定下來,腦子裡還記著正事,還專程去交代。
他能理解對方,落在克五眼中怕是薄情。
不消片刻,夜闌人靜。
崔止跟他小舅子陪著老泰山守靈。
崔孝睨著兒子:“你在這裡作甚?”
兒子差點兒被嗆住,不忿道:“便是我再‘物是人非’,阿父也不該在阿孃跟前嫌我。我是擔心你又哭得天昏地暗……好心當成驢肝肺,哪日阿孃入夢定要告你一狀!”
崔孝道:“礙眼。”
兒子氣得額頭青筋暴跳。
但還是沒幹出甩袖走人的事兒。
就算要走,也該是他爹走!
崔止:“……”
崔孝看著供桌,呢喃:“不會了。”
這世上沒人能讓他這般失態痛哭了。
頭七這一夜過得格外漫長,崔孝不時看向門外,期待一陣夜風帶來她的訊息,但遺憾的是一夜無風至天明。崔止前兩日就在山上擇好一齣風水寶地,還命人挖好了墳坑。
“時間緊迫,來日再為母親修葺新墳。”
抬棺下葬,見新土埋墳,直至徹底覆面。
崔孝將祭品擺好,望著還未刻字的墓碑怔愣良久:“阿姊,必不會讓你等太久。”
因為庵堂有事,崔徽提前一步下山。
待處理完畢,左等右等卻只等來她弟。
“阿父和至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