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釋依魯的臉色變了又變。 最終定格在陰沉又飽含殺意的瞬間。 半晌,他沉重吐出一口濁氣。 道:“是啊,死人才沒有威脅……五王子和七王子已經對老夫展露殺心,他們背後還不知道站著哪個王子。只要他們想要王位,老夫就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最重要的是他幾次三番勸說大王儘快確定十二王子為正統,削弱其他王子的權力,從根本上已經將他們全部得罪。當下的局面,不是他死,就是他們去死。 心腹的話戳穿蘇釋依魯一直以來的隱憂,也讓他進一步下定了決心。 “將軍,還有一事……” 心腹欲言又止。 蘇釋依魯道:“你儘管說來。” 心腹說出擔心:“關於和親一事,若大王那邊追究起來,可如何是好?” 蘇釋依魯聞言後,沉默良久。 他何嘗不知道這事兒麻煩呢? 按照以往的暴脾氣,直接跟大王攤開了說,說他膝下五王子和七王子出息了,為一己利益破壞十烏針對庚國的計劃,還差點兒送走他這條老命,其心可誅。 但目前他手中並無鐵證指證二人,也無活口,僅憑屍體上的紋路便問責兩個已經成年的實權王子,一個不好就會陷入被動,甚至將大王后和十二王子也拖下水。 屆時兩個王子反咬一口,質疑蘇釋依魯上了年紀,年老體衰,一身本事跟不上當下局勢,連護送一介弱女子來十烏和親都失敗,還有什麼臉面忝居高位呢? 哪怕動搖不了他的地位,也夠噁心人。蘇釋依魯問計:“那你說如何?” 心腹小聲建議:“不如‘示敵以弱’。” “示敵以弱?”蘇釋依魯喃喃地琢磨。 心腹道:“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剛,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強。將軍,說句大不敬的話,大王他也老了,他……他真願意看著強臣如您,這般肆意強橫?” “放肆!” 蘇釋依魯口中發出一聲厲呵。 撲面而來的氣勢震得心腹連連倒退,縱使看到蘇釋依魯眼中閃爍的殺意,他仍咬牙道出:“頭狼再強壯,也抵不過時間流逝,身體衰老。對如今的大王而言,那些個王子仍是還未長成的幼狼,相較之下,您的威脅才是最大的!將軍可有懷疑過大王呢?” “你不想活了?” 蘇釋依魯起了殺心卻未動手。 因為心腹確實命中了他的痛處。 十烏大王春秋鼎盛的時候,自信可以壓制蘇釋依魯,根本不在意這位“兄弟”有多強大有多囂張,二人強強聯手,橫掃十烏大小部落。但,他年紀大了啊! 人一旦上了年紀,隨之下滑的不止是身體狀態,還有那股“自信”,它會逐漸醞釀、變質成多疑,渴求曾經不屑一顧的“安全感”。心腹這話確實振聾發聵…… 兩位王子幕後之人……為何不能是明面上早就不理事的十烏大王? 倘若如此,很多疑點都能說得通。 但,蘇釋依魯不肯相信。 心腹趁機跪下表忠心:“將軍,末將這條命都是您從死人堆裡救出來的,您要怎麼處置,末將斷不會有一字怨言。可為了將軍,有些逆耳之言總要有人說出來!” “你這是……”看著一臉赤誠之色的心腹,他有許多話醞釀不出口,半晌才抬手揮了揮,“你下去吧,此事老夫再想想……” “唯!” 心腹領命下去。 只剩蘇釋依魯獨自一人,回味可能被歲月摧殘而悄摸兒變質的君臣情誼。 走出營帳,心腹已經嚇出一身冷汗。 他剛才差點兒以為蘇釋依魯會殺了自己,畢竟只要跟隨蘇釋依魯一段時間就會知道這位上司對大王是何等忠心。跟對方說這個,比偷了對方老爹還嚴重得多。 “居然還活著……”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數次才確信自己還活著。 心腹帶著無數後怕情緒回了營帳,他沒有乾的別事情,而是第一時間去見了另一人——一名文士,準確來說是他救回來的怪人。儘管此人寒酸落魄規矩還多,但確實有兩把刷子。心腹也是靠著此人幾次出謀劃策才爬上心腹位置,仕途跟開了掛一樣順暢。 此番言論也是對方告訴自己的。 “先生可睡下了?” 營帳內燭火通明。 傳來一男聲:“還未,進來吧。” 心腹一進來就開口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