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尉妻子那裡聽來的。老頭既然決定幹這事,就是為了大尉妻子。伊波列特突然無緣無故告訴我,‘將軍’答應給他母親400盧布,他就這樣沒頭沒腦,不拘任何禮節地對我說了。這下我就全明白了。而他就那樣窺視著我的眼睛,一副得到滿足的神態。他一定也講給媽媽聽了,純粹是要撕碎她的心而得到滿足。他幹嗎還不死,你倒告訴我?他可是過三星期就該死的。而在這裡還養胖了點!他也不再咳嗽了;昨天晚上他自己對我說,已經兩天沒咯血了。”
“趕他走。”
“我不是恨他,而是蔑視他,”加尼亞驕傲地說,“好,是的,是的,就算我恨他吧,就算是吧!”他突然異常憤怒地喊了起來,“我要當面對他說這點,即使他躺在枕頭上即將死去,我也要說!假如你讀過他的《自白》,天哪,你就會知道,他的幼稚到了多麼無恥的地步!這是皮羅戈夫中尉,這是悲劇中的諾茲德廖夫*,而主要的是個男孩!我那時要是揍他一頓,讓他吃驚吃驚。該有多痛快。現在他向所有的人報復,就為了當時他沒有得逞……但這是怎麼回事?那裡又鬧起來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終究會忍受不了的。普季岑!”他向走進房間的普季岑喊了起來,“這算什麼,事情到底要鬧到什麼地步?這……這……”
但吵鬧聲很快就越來越近了,門突然敞開了,伊沃爾京老頭怒氣衝衝,面孔發紫,渾身顫抖,無所約束地朝普季岑大發雷霆。尼娜·亞歷山德羅夫娜、科利亞跟在老頭後面,在大家後面的則是伊波利特。
伊波利特搬到普季岑家已經五天了。在他和公爵之間這發生得很自然,沒有多費口舌,也沒有任何口角;他們不僅沒有吵架,表面上看甚至似乎是像朋友一樣分手的。加夫里拉·阿爾達利翁諾維奇在那天晚上非常敵視伊波利特,卻自己過來看他,不過是在發生那件事後第三天,大概是為某個突如其來的念頭所驅。不知為什麼羅戈任也開始常來看病人。最初公爵覺得,如果伊波利特從他那兒搬走,甚至對這“可憐的男該”更好。但是在搬走的時候伊波利特已經表示,他是搬到普季岑那兒住,“普季岑是那麼好心,給他提供了一個角落”,彷彿故意似地,一次也沒有說是搬到加尼亞那兒去,雖然正是加尼亞堅持要接納他到家裡來的。加尼亞當時就已發現了這點,頗為見怪地將此記在心裡。
他對妹妹說病人已經有所恢復,這話不假,確實,伊波利特比過去是好了些,朝他望上一眼就明顯可以覺察到這點。他走進房間來時不慌不忙,跟在大家後面,帶著不懷好意的嘲笑。尼娜·亞歷山德羅夫娜進來時很驚慌。(這半年裡她大大變樣了,變消瘦了;嫁了女兒並搬到她這兒來住以後,她表面上幾乎不再幹預自己孩子的事。)科利亞顯得憂心忡忡,並且有點莫名其妙;用他的話來說,對“將軍的發狂”有許多難以理解的地方,當然,這是因為他不知道家裡這場新的鬧劇的根本起因。但他很明白,父親這次吵得很厲害,每時每刻到處都吵,而且一下子變得彷彿根本不是過去的人。還使他不安的是,近三天來老頭甚至完全不再喝酒了。他知道,父親已經跟列別傑夫和公爵分手了,甚至還跟他們吵翻了。科利亞帶著用自己的錢買的半俄升伏特加酒剛回到家裡。
*果戈理〈死魂靈》中的一個地主。
“說真的,媽媽,”還在樓上時他就勸尼娜·亞歷山德羅夫娜,“真的,最好還是讓他喝。現在已經三天滴酒未沾了;因而就會苦惱。說真的,最好還是讓他喝;他去債務監獄時我還經常送酒給他……”
將軍把門開直,站在門口,似乎是憤怒得渾身打顫。
“閣下!”他用雷鳴般的聲音對普季岑喊道,“如果您真的決心為一個乳臭小兒和無神論者犧牲可敬的老頭,您的父親,也就是說,至少是您妻子的父親,一個效忠自己國君的人,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