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還微微晃動的窗簾。
冷汗岑岑的趙鯉才悄悄對著眼前的青石板撥出一口氣。
見她不動,羅煙桿還道這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小子被嚇壞,探手來拉她。
“莫怕,那是宮中的御前貓侍衛。”
趙鯉順著羅煙桿的力道,站起身,誠惶誠恐道:“我嚇壞了。”
羅煙桿一直對趙鯉印象是怯懦小子,見狀也沒說他,只是道:“走吧。”
趙鯉卻站定不動,看身後青石板上,救了她一命的糞穢:“我去工具清理了吧。”
原本照馮鈺所說,厲祭只有隆慶帝回到場,可現在沈晏也來了。
趙鯉只有一條命,不打算讓自己陷入險境。
她準備想法子開溜。
觀看祭祀之事,還是寄希望於小紙人不受干擾吧。
羅煙桿卻沒給她機會,只道:“不必你動手。”
攀關係走後門的弊端顯現出來。
羅煙桿根本不叫趙鯉再幹這髒活,而是指了一個僕役:“你把地面清理了,免汙貴人眼睛。”
分派了任務,羅煙桿拽著趙鯉的胳膊繼續前行:“快些走吧,錯過時辰,大家都擔待不起。”
身邊有太常寺官員,有宮中侍衛。
趙鯉不願惹人注目,只得跟著羅煙桿朝泰昌殿走。
萬幸的是,因等級差異,圈養祭祀牲口在泰昌殿右後側殿,不必在沈晏等人眼皮子底下。
但跟著羅煙桿去祭祀臺邊殺豬,趙鯉是不敢了。
“老爺子,方才嚇到了,我肚子好疼。”
她又撒了個謊,試圖藏身後院。
趙鯉在這與人打交道,全程開著惡毒女配的欺騙技能。
羅煙桿並不疑她,只以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瞪了她兩眼:“上不得檯面!”
趙鯉賠笑兩聲,彎著腰抱著肚子。
羅煙桿沒得法,只好對他道:“別在宮中亂走。”
而他又狠狠點燃菸袋,打算在幹活前再過一把煙癮。
天色已暗下,趙鯉緩緩後退,欲尋個無人之地。
不料,外頭傳來些騷動。
趙鯉豎著耳朵,便聽有人喊查驗腰牌。
她知道,沈大黃那一嗅到底引起沈晏疑心。
又聽聲音,領人查驗腰牌的是鄭連。
事情到了這地步,趙鯉並無太多選擇。
她直起身子,討好地捧著皮圍裙:“我肚子又不疼了。”
“還是去見見世面吧。”
既然兩頭為難,那便選擇利益最大化的。
若是事情敗露,想法子挾持隆慶帝或得一線生機,祭祀臺找肉票當然要方便些。
羅煙桿不知道她怎麼回事,還是一指邊上的皮圍裙:“見過血殺過豬吧?倒不需要你幫忙,只別慌亂就行。”
趙鯉連連點頭,在鄭連帶人進到院中時,與羅煙桿的徒弟一塊牽了頭肥豬出去。
趙鯉手中拽著拴豬的麻繩,眼尾餘光瞧了一眼泰昌殿前廣場。
沿廣場擺放了一圈熊熊燃燒的火盆。
躍動的火光,照亮了整個泰昌殿廣場。
廣場上灰白的無字碑林,緊緊立在國祭鼎周圍,像是一座矮小的死寂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