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奈何,我給人拎將起來,跟只麻布袋似的半拖半拉,拉到公寓大門口,全體人員停下腳步,首領示意大家以扇形散開,他身先士卒在最前面,拎我那位五短身材,鬍子颳得乾乾淨淨的,感覺上是個新手,又激動有緊張,身體都在發抖,我給他抖得難受,乃好心勸慰:“別慌,除了施瓦辛格脾氣比較壞以外,其他人都是一等一的良民,不會傷害你的。”
大家聞言,紛紛停下腳步,回頭把我瞪著,那神情的意思大概是:“咿,這個品種的貓會講話耶。”
要是我發現一隻貓會講話,首先就要問,貓糧和老鼠,到底哪個比較好吃,其他人顯然都比我有志氣,看首領一個箭步衝過來,羅盤大的臉差不多要貼到我鼻子,厲聲問:“你認識他們?”
要是我不認識他們的話,過去十年的日子,還真不知道怎麼混過來。
因此我很誠實地點頭,他不放心,追問一句:“你和他們很熟悉?”
我繼續點頭,補充道:“鄰居來的。”
說完這句話,我發現首領臉上出現一絲詭秘而熟悉的微笑。
以前我在某些小公司混飯吃,當某個專案出現大紕漏,或者一筆款子莫名其妙消失,所有人都宣告自己清白無辜的時候,我就會看到某個老闆看著我,露出諸如此類的微笑。然後我就倒大黴。
果然首領也非特立獨行之輩,轉身對他的同伴說:“拿他打頭陣。”
把我一提,遞給現在站在最前的那位女郎:“菲菲,你注意他。”
菲菲沒有接過我,她微皺眉頭:“鮚森,他是人類,即使認識這群非人,也不至於為此犧牲性命,我們不能拿他冒險。”
犧牲性命?喂,要不要這麼嚴重啊,就算他們不是人,你們是人——好吧,我們是人,最多也就是生活習慣不合,何至於鬧到這個地步?
但是沒有人在開玩笑。
鮚森冷冰冰地看著我,那眼神絕不像是在看一條活的生命,更接近是看晚飯前的一塊生牛排,對血的嫌惡中夾雜著對肉的慾望。
他慢慢的說:“這批非人的異能,我們手頭沒有任何資料,危險到什麼程度,不能預估。”
“但是,無論哪個種族的非人,都有一個特點,到現在為止,沒有發現例外。”
他們絕不會隨意傷害不相干的人。
更不會傷害朋友。
被隆重宣佈為非人的朋友之後,我有幾秒時間愕然,再有幾秒時間感動,電光石火之間,已經被推上戰鬥第一線,角色是炮灰。
一出公寓大門,空地上場面便一覽無遺,公寓鄰居們都聚集在一起,聽到異聲,齊齊注目過來,我看到如許多熟悉面孔,一時忘形,興高采烈舉手招呼:“好久不見,好久不見。”
聲音投入空氣,如心靈投入一段無望的愛情,得不到半點回音。
一張張面孔看過去,香奈爾,睜大雙眼你要追尋什麼,貝多芬,怎麼樣的壞訊息耷拉了你耳朵,施瓦辛格,倘若手裡有一根叉棍,你要把整個地球撬個前滾翻麼?還有小二,一天到晚和我廝混的小二,連續瞪了八次,我才反應過來,那毫無表情站在群眾最前面的人,所有的手臂擺脫了隱藏的命運,幾十塊肱二頭肌都膨脹得相當憤怒,半點沒有平時的風範,卻正是他本人。
進攻方突入後,並沒有立刻採取行動,而是謹慎地停了下來,兩在前,兩在側,一人殿後,進可攻,退可守,端的是訓練有素,而我的位置,比所有猛士都靠前,乃是孤零零地懸在兩兵之間,暴露於一切可能存在的火力之下。
被人出賣或利用,乃是生而為人必然要有的經驗,相當於吃飯買單,睡醒離床,倘若想得開一點,還要感謝上帝賜予你一定的用處,不至於哭著喊著求人用,人家還嫌你尺寸不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