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就死得不能再死。
後來實力足以碾壓他人,再沒人值得他違心做戲。
偶爾趕上他心情不錯或心情不好,也會若無其事地戲弄人。
遊憑聲看著孟玉煙痛苦恐懼的面容。
她眉間黑氣湧動,魔氣纏得很深。溫室的花朵第一次出門歷練,未經歷過太大的磨難,心靈縫隙被入侵,一時難以靠自己掙脫出來。
平心而論,遊憑聲絕不是什麼好人。
他曾經殺過很多人,如果有機會跟上輩子的自己面對面,是會把自己嚇個半死的程度。
他也從不愧疚,若重來一次,他只會比過去下手更快更狠。有時遊憑聲會想,如果年輕的自己能更果決、更狠辣、對敵人威懾更強,有些坎坷原本不必經歷。
當然,現在也沒什麼不好,挫折有時能教人一些道理。
有幾次他拎著小黑幹掉所有圍攻者,雙眼浸透鮮血,發洩後胸腔鼓譟,極度興奮,直到從漫長的殺戮中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幾乎處於迷失的邊緣。
從那以後,他意識到要想不失去人格,必須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學會剋制。
所以遊憑聲不輕易殺人,也不辜負善意。
他看了孟玉煙片刻,那隻終於從斗篷裡拿出來的手沒有再縮回去,探向她的唇畔。
斜裡伸來一隻手掌,在半空中捉住他的手腕。
好涼。夜堯眯了眯眼睛,似玩笑道:“喂她吃什麼,也給我一口?”
哈?看見狗吃屎你怎麼不去要一口。
遊憑聲睨他,矜持地在心裡想。
他與夜堯對視,從他隨和的目光裡看出潛藏的警惕。
僵持兩秒,遊憑聲開口:“我吃了明心果。”
他的食指微微翻轉,夜堯在那細長、蒼白的指尖上,看到一枚豔麗的血點。
這種罕見的靈果能在短期內遮蔽心魔侵蝕。
遊憑聲上船就是為了將欲魔收入囊中,提前做了準備。他向來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的心理健康情況被欲魔纏上,相當於直接送人頭。
夜堯深深看他一眼,鬆開手。
藥性隨血液流入孟玉煙腹中,盤桓在她眉宇間的魔氣漸漸消散。
“多謝相助。”緊盯她反應的夜堯微微舒了一口氣,誠懇道,“方才失……”
“與你無關。”遊憑聲轉身就走。
“……失禮了。”夜堯慢吞吞把話說完。
他看著門口的方向,瞳孔微微收縮,那是受刺激後神經極度興奮的生理反應。
——那隻手腕一掌便能握住,然而觸碰的一瞬間,有顫慄感沿脊柱竄上後腦,直覺在叫囂危險。
玉一般的涼意還殘留在記憶裡,夜堯嘶了一聲,盯著手指看了會兒:“有刺的啊。”
飛舟之上空氣壓抑,人人自危,這正是欲魔最喜歡的氣氛。所幸夜堯帶人將事態控制在可控範圍內,還沒有蔓延太大恐慌。
那隻欲魔似乎剛現世不久,本事尚淺,心志堅定的修士吃下清心的丹藥,每日打坐靜心,能勉強不受影響。
“都怪船長利慾薰心,這艘破船搭載這麼多人。”高明捆好一個發狂的人,焦頭爛額抱怨,“怎麼沒看見他人,他應該過來幫忙!”
夜堯停在窗前,目光移向遠方。
寂靜的天地間彷彿只剩下這艘渺小的飛舟,萬里之下,深黑色的洪荒海充滿不詳意味,猶如海獸正張開深淵巨口。
他自言自語:“如果我是欲魔,會選擇……”
……
“如果我是你,也會選擇附在他身上。”
正在操持飛舟航線的船長微微一僵,轉身若無其事笑道:“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