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聽說,因緣合道體的運氣還需擔憂。”婪厭諷道。
他先前在垂眼掃視身邊的棺木,似乎對兩人的談話毫無興趣,卻又對“因緣合道體”露出嘲弄之態。
薛霖挑了下眉,故意說:“看來你很欣賞因緣合道體?”
婪厭神色陰沉下來,臉色簡直要冷得滴水。
“因緣合道體……”他深黑的唇色透著森然寒氣,正要說些什麼,對上游憑聲的目光,又面無表情閉上唇瓣。
有意思。聽說婪厭在北溟六大魔君中地位極高,連習高爽都要讓他三分,如此高傲之人怎麼只是被禾雀淡淡看一眼就忍耐下去了?
薛霖忽然注意到,從兩人出現在這裡開始,婪厭的站位就自然而然處於禾雀身後半步,那是一種主動表露恭敬的低姿態。
“看來我今日運氣不錯,不僅能再見禾道友,還能見到聲名顯赫的度厄教教主。二位並肩同行,難道禾道友是度厄教的人?”薛霖狀若好奇道。
婪厭冷冷道:“與你何干。”
薛霖眯了眯眼,面對他毫不客氣的回答,片刻後又忽然笑起來,“是與我關係不大,但婪教主也不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嘛。同為煉丹師,我可是和你神交已久了。”
“——當年禾道友需要的那枚洗髓丹,材料由你搜集處理,後續煉丹由我接手,這算不算我們合力完成的?”
“你——!”婪厭目光驟然射出殺氣,瞳孔緊縮。
“婪厭?”遊憑聲側頭看他,有點兒摸不著頭腦。這是被戳到什麼痛腳了?
空氣中彷彿充滿火藥,下一秒就要碰撞炸裂,氣壓極低。婪厭胸口劇烈起伏著,彷彿被戳到了某個最深處痛點,比剛才被薛霖戲謔“欣賞夜堯”還要憤怒。
並非煉丹師的遊憑聲沒法第一時間明白薛霖在說什麼,在場兩個煉丹師卻能心領神會。
北溟沒有第二個煉丹大師能與婪厭比肩,一直以來無論是需要丹藥還是毒藥,遊憑聲的第一選擇只有婪厭。直到遊憑聲需要的那枚九品洗髓丹。婪厭花費大量心力,奉命替他收集好龐大的資源、並親手將藥材完美處理,最終卻沒能親手煉製。
婪厭無從置喙遊憑聲的決定,這件事卻一直讓他心有不甘。
“對不住,我想我不該提起這件事的。”薛霖好像這才反應
() 過來,對婪厭歉意一笑,“雖然那丹藥最後由我煉製,但應當不是禾道友信不過你的關係,畢竟材料珍貴,穩妥起見只能先由我一試。相信下次再有什麼極品丹方,禾道友一定會交給你的。”
遊憑聲:“……”
這回他看明白了,姓薛的正在沏一壺很濃的綠茶。
不愧是活了大幾百年的老狐狸。感覺婪厭馬上要被氣死了。
這叫什麼,同行相輕嗎。
事實上,薛霖的確是如今修界公認的第一煉丹師。八品煉丹大師在大陸上已是鳳毛麟角的存在,在任何勢力都是極為尊貴的座上賓,可若有機會能做一次薛霖的助手旁觀他煉丹,這些煉丹大師絕對心甘情願向他俯首口稱弟子。
但其中絕不包括婪厭。
他煉丹製毒的天資絕無僅有,不需任何人領路,距離攀上頂峰只剩下些許時間和經驗的差距。
其實在這之前婪厭已經煉成過許多上等九品丹,遊憑聲原本是很有可能把任務交給他的。但後來遇到薛霖,穩妥起見遊憑聲選擇了後者。
婪厭並非盲目自信,也不是不能接受自己眼下不如薛霖,但取代他煉丹的人還當面炫耀,讓他如何不惱怒。
如果他是一隻毫無理智的野獸,這一瞬間估計已經脊背拱起、毛髮炸開,就要暴起吃人了。
面對兩位如此愛崗敬業的大師,遊憑聲油然而生一股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