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出身,現在雖然爬了上來,終究根基較淺;且因徐家老祖徐仁賓喜愛玩弄女子,徐家風氣便是看輕女修,徐宇長老一派向來看不慣她幫家主掌管家族事務。
前不久,她與徐宇發生了齟齬,只是沒想到對方會如此陰險,竟然在她的符引裡做手腳,想讓她死在秘境裡。
什麼牝雞司晨、紅顏禍水……不過是那些男人為自己的無用找藉口而已!
主上就從來不會瞧不起女子,在洪荒海時,還曾替女子抱不平,反駁“婦人之仁”的言論。
瓏娘起身,挺直的脊背宛如纖細卻堅韌的蘆葦,她神思收回,不再多想,鎮靜向遊憑聲彙報徐家的情況。
“此次進秘境,徐家有元嬰長老五人,兩個元嬰中期,一個元嬰後期。徐懷譽修為已臻元嬰巔峰,若能在秘境中找到大機緣,不日便可突破……”
……
這座山靈氣濃郁,是修煉的好地方。
瓏娘只有元嬰初期,一個人在秘境中難免危險,便暫時沒有離開,去了後山修行。
周圍安靜下來,只能聽見細微水聲,有一搭沒一搭撩動,宛如飄忽不定的幽幽琴音。夜堯目光直直看向水中央,心彷彿隨著水音飄漾起來,又像是被極細的絲絃撓了一下。
水面蒸發出一片溫熱的水霧,越靠近中央霧氣越薄,恍若清冷的月亮投影在水中央。
但對於夜堯來說,那不再是虛幻的投影,而是他一伸手便能觸碰到的人。
“這麼看我幹嘛?”
“你剛才……好嚇人吶。”
“嚇著你了?”遊憑聲微微挑眉。
夜堯低笑一聲,手掌貼在胸口說:“是啊,我的心跳還在加快呢。”
自小到大,夜堯聽過數不清有關魔尊遊憑聲的傳說,每一條他都能如數家珍,卻無從知曉他做魔尊時的真正模樣。
如今的遊憑聲激流勇退,猶如鋒利的劍歸於劍鞘,更懶散、無謂。
但即使歸於劍鞘,也能不動聲色震懾人心,驚鴻一瞥,夜堯彷彿能窺見他過往驚人風采的一角。
該是高高在上,冷酷漠然的,淡然投下一眼,那些魔修便跪倒於地顫抖,再兇惡的魔頭也得絞盡腦汁琢磨他的心思,向他盡忠獻媚
。
若他真的能早幾十年出生……夜堯想象了一下,與他相遇的如果是那時候的魔尊遊憑聲,要接近他恐怕難如登天,說不定他一個照面都挺不過就死在遊憑聲手裡了。
想到這裡,夜堯幾乎要感謝自己這一身充足的氣運了。
謝天謝地,在這一點上他自認沒人能比他對遊憑聲更有用。
一顆水珠飛過來,彈在他的額頭,剔透晶瑩地反射著陽光的顏色,濺成一朵斑斕水花。
“發什麼呆。”遊憑聲說,“你虛弱的小心臟還沒找回節奏?”
“很難啊。”夜堯嘆氣說,“我大概是患了心律不齊的毛病,真是可怕。”
遊憑聲:“……什麼毛病?”
“心病啊,心病。”夜堯指腹揩了一下額頭上殘留的癢意,眼神在水波和他身上打轉,“心病還需心藥醫,要麼你給我治治?”
遊憑聲:“我是大夫嗎。”
“遊大夫——”夜堯拖著聲音,說著亂七八糟的話:“我知道,沒人比你醫術更精湛了,你就來幫幫我嘛,報酬很豐厚的。”
他黑亮的雙眸深邃如夜空,有星辰在其中閃爍,綴滿笑意。
水波緩緩散開,撞擊在潭邊的岸上,盪漾著消散。遊憑聲回到潭邊,猶如在水面劃出一條長痕,水面熱騰騰的霧氣在他身後凝結成水珠墜落回水裡。
“報酬有多豐厚?”他薄薄的眼皮撩起來看夜堯,長髮在身後的水中輕輕飄動,猶如烏黑濃密的海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