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一下沉入了黑色的大海里,兩隻耳朵卻聽不到別的聲音,只有自己濃重的呼吸以及胸腔劇烈的起伏,如同一個破風箱在沒玩沒了地抽拉。
睜不開眼睛導致的直接後果便是帶來黑暗的恐懼跟無盡的想象力。她覺得自己此時被丟進了一個逆海之地,周身不是水,而是沉重的油,拖住她也膠住她,淹沒她的眼耳口鼻,奪去她的意識與感官。知道肩頭一股劇烈的痛像地震一樣迅速傳播到四肢百骸,她才猛地縮起身子抱住自己的雙臂****出聲。
片光漏進羽睫,**辣的陽光似無辜孩子的瞳眸那般洋溢地沒心沒肺的。
蘇綰眨了眨眼睛才發覺這兒是一處破廟,自己此刻正蜷縮在神龕下,如一隻被遺棄的寵,渾身都可憐兮兮的。
她抽了下鼻子,驀然想起昨夜的事,登時眼珠子烏亮:“蘇棋!”
附近忽然有“嗦”地一聲動靜,緩緩地沉穩卻又夾雜冷清的聲音傳遞過來:“你醒了?”
蘇綰循聲而望,看到蘇洛陵貼牆仰面坐著,卻閉著眼睛,臉色灰白。他腳邊的一捧篝火才滅,黑色的焦炭上正嫋嫋升起曲折蜿蜒的白煙。
她愣了一會兒,艱難地撐起身子,固執地問道:“他們人呢?”
不見蘇棋也不見黃葉,有史以來最糟糕的預感劈頭蓋臉地湧上來。她內心充滿了茫然地恐懼,更有一股害怕,那是無法形容的一股害怕。
睜著漆黑的眼盼望蘇洛陵能給個好訊息,但顯然,這傢伙嘴裡蹦出來的都不會是好話。只見他微微撇唇,搖頭苦笑:“不知道。”
“不知道?”
“嗯,不知道。”
蘇綰終於憤怒地搖搖晃晃衝步過去,但因為自己實在筋疲力竭不小心被地上散落的枯柴絆倒,整個人撲到了蘇洛陵的身上,兩句**疊了個結結實實。並且無法緩衝慣性的力量,她的嘴硬生生磕上了他的腦門,令她的門牙登時溢位一股腥甜。
蘇洛陵終於睜開眼睛,含笑看著她,張開雙臂抱住她說道:“別急。”
這兩個字真讓她吐血!
蘇綰翻起白眼,忽然察覺到方才自己的雙唇貼上他腦額的那瞬間,有一股灼燙蔓延開來。她迅速抬手拂上蘇洛陵的額頭,心沉了沉:“你發燒了。”
蘇洛陵握住她的手,放在唇下吻了吻:“沒事。”
“沒事?”蘇綰真想拎起他問問他到底是什麼成分做的,都快燒成一塊煤球了竟然還說沒事?她抽出手,開始四下尋找水囊。
蘇洛陵拉住她的手:“你肩上有傷,別動來動去。”
經他一提醒,她才意識自己也受傷了。忙瞥過眼睛去看,發現肩頭已經被包地好好的,便猜到是蘇洛陵將剩餘的傷藥都用到了她身上,所以才造成他現在這副樣子。
“配方是什麼?我立刻去藥鋪抓藥。”她道,又開始從包袱裡翻找銀子。
蘇洛陵搖頭:“別去,靖南王到處在搜捕我們,你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搜捕我們?”
他點頭,靜靜望著她,眼底閃爍了一股如水一般的東西。
太后要殺他們,安陽王要抓他們,現在連靖南王也要抓他們,他倆的八字肯定是帶衰的!
“我能做什麼?”蘇綰捂住臉,心裡一片亂七八糟。
她還指望蘇洛陵能再折回靖南王府救黃葉與蘇棋,可是如今他已是這般樣子,好像就只剩下了她孤零零一個人似地。這種感覺在永興王朝從來沒有過……以前那些鮮活的生命一個個都離去,她實在無法承受剩下來的僅有的這幾個也相繼地離開她。
蘇洛陵伸直了五指,慢慢與蘇綰的手交叉相握,淡淡道:“陪我。”
簡短的兩個字,但已教蘇綰的心再一次模糊,沒辦法看透這些簡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