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馬瑜停了下來,臉色悲慼,他對兩名捧著禮盒的隨從擺擺手,二人連忙將錦盒捧到孔傳宗面前,在他示意下,一名隨從緩緩開啟錦盒,一股香氣頓時撲面而來。孔傳宗定睛一看,面色一變,差點摔倒在地。但見盒中是顆栩栩如生、塗滿香料的人頭,雙目半開半合,直如剛睡醒一般。
“這是博陵崔家的崔宗主,想必孔先生也不陌生吧?”年輕人微微嘆道。孔傳宗當然不陌生,博陵崔家不僅是山東兩大世家望族,也是世人所稱的“五姓七家”之首,幾百年來根深蒂固,枝繁葉茂,幾次朝代更替都沒傷到過崔家的筋骨,沒想到這年輕人竟敢……孔傳宗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憤懣。
年輕人示意隨從將盒子擱在桌上,另一個隨從開啟盒子。雖然孔傳宗已有心理準備,但見盒中物還是嚇出了一身冷汗。但見盒中是無數血淋淋的耳朵,層層累累不知幾何,看模樣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還有長不及半指的嬰兒耳朵。就聽年輕人嘆道:“崔宗主的不智令史將軍暴怒,下了滅族之令,傳承數百年的博陵崔家,就這樣煙消雲散,被一幫屠夫從歷史上生生抹去。小生知道崔家跟孔家同為山東望族,孔先生跟崔家交情深厚,所以特將崔宗主的人頭和崔家闔府上下一百三十六口的耳朵帶來,望孔先生看在同為山東望族的份上,妥為安葬。”
這年輕人說得輕描淡寫,孔傳宗卻聽得驚心動魄,雙唇打顫,不敢應承。就見年輕人擺擺手示意隨從將盒子擱下,這才徐徐道:“史思明已令尹子奇將軍率大軍不日南下,小生也算儒門後進,不忍見孔府也遭此大禍,所以特意提前來報個信,望孔宗主早作準備。”
孔傳宗忙示意弟子將人頭和耳朵趕緊收起來,這才色厲內荏地喝道:“孔府乃世代書香,敬天地君親師,守仁義禮智信,豈能受你一句威脅,就向蠻夷叛賊俯首稱臣?”
“得了吧!”年輕人不屑地笑道,“儒門忠君守義的教導,只是騙騙世人的堂皇話,難道孔宗主還真信了不成?尊祖孔聖人出身魯國,一生侍奉過多少位君主?只要有人肯讓他做官,就算千里迢迢也巴巴地趕去。哪有半點‘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的氣概?”
孔傳宗氣得鬚髮哆嗦,拍案道:“你、你黃口小兒,竟然辱我先祖?”
年輕人和解地抬起手:“好好好!咱們不說令祖,就說貴府。自秦漢以來,經歷了多少代帝王?為何能生存下來?說明貴府家主都是聰明人,從來不會為什麼忠義與失敗者捆在一起,與新帝王對抗。無論這新帝王是漢是夷,貴府都不會計較。為何到了孔先生這代,倒計較起大燕皇帝出身來了?”
孔傳宗無言以對,就聽馬瑜接著又道:“現在輝煌的大唐帝國兩京都已被范陽大軍攻破,玄宗皇帝狼狽逃往巴蜀,各地雖有唐軍還在抵抗,但已不成氣候,曾經輝煌一時的大唐帝國,只怕已難逃覆亡的命運。眾所周知,大燕國軍隊多為北方蠻族,對孔聖人可是沒多少敬意,是晚輩千叮嚀萬囑咐,以巴圖為首的蠻族將領才沒有騷擾貴府。晚輩也算儒門弟子,實不忍看貴府因先生逞一時之勇遭遇滅頂之災啊!”“孔府弟子一向只閉門讀書,很少出仕為官,無論大唐還是大燕的官,咱們都不敢領受。”孔傳宗神情凝重,不再虛張聲勢地堅持。
馬瑜淡淡笑道:“孔府一向是負責孔聖人的祭祀,做不做官倒也無妨。不過有一件事,卻是需要孔先生非幫忙不可!不是幫我,是幫儒門!”
孔傳宗皺眉問道:“不知是何事?”
馬瑜抬手示意幾名隨從退出正堂,孔傳宗也知趣地令丫環僕傭退下。正堂中就剩下他和馬瑜二人,就聽馬瑜壓著嗓子正色道:“本來兩國交戰,跟咱們讀書人沒什麼關係,但是現在儒門門主冷浩峰竟公然與大燕國作對,孔宗主為儒門舉足輕重的人物,豈能眼睜睜看著他胡作非為,給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