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擺在過道的那幾雙鞋也用不著鞋架。只是,他看著腳上的男式拖鞋和身上這件男式T恤,不敢深究它的出處。
臥室的門開了,許紹羽反射性地坐直,目不斜視。小詠走出來,把補好的襯衫遞還給他。他接過,不經意間瞥見她腳上超大的拖鞋和身上與他身上這條T恤同一式樣的衣服,不由怔然。想起她那副大大丑醜的玻璃眼鏡和用來夾頭髮的衣夾,他對眼前的女孩又多了幾分敬畏。
他輕咳一聲,道了句“謝謝”。小詠不做聲,只點了點頭。許紹羽沉默一會,又補充說:“房東一會就來。”
小詠仍是沒有反應。
他覺得背上開始淌汗了,正考慮要不要開口告辭,一個玻璃杯卻遞到他面前。他郝然,又輕聲道謝。接下玻璃杯時,他注意到小詠的手小小胖胖的,就如小孩子的手,莫名地想笑,急忙再咳一聲掩飾過去。指尖透過玻璃感受到杯內涼涼的溫度,在這個夏夜,奇異地安撫了心頭的不自在。在客廳柔和的黃色燈光下,聽著另一頭小詠輕輕翻動紙張的聲音,許紹羽忽然覺得無比安寧。一個月前辭掉工作來到這個南方小城,走得堅決,但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尋求什麼。賴床,在街上閒逛,狂看閒書,日夜顛倒地玩遊戲,他努力讓自己活得悠閒,或者說是頹廢,心中仍是虛虛實實,不知所措。沒想到,在這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夜晚,陌生的女子身邊,竟有了安定的感覺。
這個女孩,真的不知該如何形容。好友的妹妹活潑叛逆,整日不知所蹤,難得出現在家幾回;偶像更換頻繁得讓他永遠記不住名字,房間裡更是從椅背到天花板都貼滿了海報,每次他經過都覺得自己是上古人類。大學的女孩子倒沒那麼奇怪,只是太強了,偶爾聽到不知從什麼渠道傳出的女生寢室夜談內容,足以讓他相信男性除了傳宗接代外渾身上下一無是處,送進屠宰場還會被人嫌肉太硬,真的看不出來這些平日巧笑嫣然的女生這麼女權主義。後來出去上學,又不習慣外國女孩的直白。
許紹羽細細想起,從小到大,還真沒與女孩子走得太近過。他側頭看向小詠,她額前的頭髮垂落腮邊,面容不大真切。有些零亂的發角翹在細長的脖頸,在昏黃的燈光下,似乎可以看見柔和的線條上細細的汗毛。他飛快移開目光,忽生一種看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的錯覺。
平心而論,這女孩真的沒什麼性別感,似乎也不怎麼在意自己的形象(想到她的眼鏡的髮夾,他又想笑了),個性冷冷的,與她和同事有些疏離,招待顧客也不熱乎。還有——膽子蠻大,喜歡植物,責任感出乎意料的強。許紹羽腦中亂七八糟地下了幾個結論,幾乎真要以為自己與小詠是多年的老友,而不是半生不熟的新鄰居了。
莫詠從未想過自己會讓陌生男子踏進家門,但等她意識到時,她已這麼做了。還好這位“沉默是金”先生保持了他一貫的風格,沒有多問,或是說什麼“真不好意思”、“方便嗎”之類的廢話,不然她會不客氣地讓他在樓道上吹一夜冷風。
她挖出一條自己當作睡衣用的男士T恤,遞給“沉默是金”先生。他一愣,顯然不明白她的意思,“換下那件襯衫,我要縫紐扣。”莫詠只好出聲說明。他倒是知道自己找浴室換衣服,她真怕他呆呆地就在客廳脫起來。
等他從浴室出來時,莫詠忍不住嫉妒起來:自己可以當連衣裙穿的T恤,套在他身上卻再合身不過,還平添一份慵懶的感覺。她終於首次正眼打量他:高高瘦瘦,長得還不錯,慢條斯理的動作總讓她覺得他臉上應該架著一副很書生的眼鏡。不過可惜,沒有。初見時他眼睛深深的顏色就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今近看之下,她發現這雙眼似乎沒什麼溫度。不管他表現得多麼溫順,她仍下意識地將他定義為非我族類。
莫詠躲進臥室,三兩針便把紐扣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