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一手擋住了店小二的手。
他不打算久呆,只想暫歇,等雨小就繼續上路。
他本就消瘦,在船上折騰了幾日,面頰更是凹陷,看著十分不好惹。
“給我把馬牽下去,擦乾雨水,喂足馬料。”
馬匹金貴,長久身體溼著,回去跑肚拉稀就會像人一樣風寒。
從腰帶摳出五個銅板扔店小二手裡,鄭連將韁繩交給他。
趙鯉手下的人,都跟她一樣有一個明顯的特質——窮酸!
五個銅板遞出去,店小二就是一愣。
心說,您這氣勢真配不上這五個銅板。
但店小二不敢當面逼逼,點頭哈腰的借了錢,牽馬去客店馬房照料。
鄭連蓑衣未解,護著燈踏進客店大門。
一進門,就看見一輛驢車,上面拉了口四四方方的長盒子,上邊蓋著防雨的桐油布。
正是一口棺材。
鄭連職業習慣的打量了一下那架車。
只見車轍上釘的橫木磨損很小,還很新。
立刻就知道,這應該不是什麼遠方歸鄉的屍首。
只是鄰近縣鄉轉運。
他雖只是一掃,但出現棺材這種玩意,還是讓他提起注意。
蓑衣下的手,握住長刀。
撩開客店的布簾進去,鄭連掃了一下店裡。
五六張桌子,坐滿多半。
幾個客商模樣的人在交談。
還有一桌,一家老小披麻戴孝,顯然就是外邊那口棺材的家人。
最矚目的,是一個獨坐的孕婦。
大腹便便,目光空洞神情憔悴。
鄭連官服外披著蓑衣,沒有引起什麼騷動。
他走到一張空桌邊坐下。
輕輕叩了叩桌面:“來壺熱茶,來疊胡餅。”
公用錢都有定數,省一點,能揣進自己腰包,美滋滋。
鄭連聲音冷酷毫無起伏,根本無人知道,他在心裡摳摳索索的算著帳。
大堂活動的小二有些不高興他穿著蓑衣進來,弄髒了地面。
但不敢說。
面上還是一副高興的樣子,甩著肩上搭的抹布,上前來象徵性的擦了擦桌子:“客官,您稍等。”
店子裡東西都是現成的,不一會就上了一壺苦得發澀的熱茶和一疊胡麻餅。
鄭連也不是很餓,就這樣飲著茶,吃了一個餅。
本想著雨停就走。
沒想到這野地裡,天像是漏了個窟窿,下個沒完沒了。
捱到了黃昏之後,雨勢不停,鄭連即便是想省住宿錢也不行。
客店有大通鋪和單人間。
鄭連不可能住在人多手雜的通鋪,免得出事。
有點肉疼的選了二樓的單間。
錢付出去也不能白花,找店小二討了一壺熱水回屋用汗巾擦洗了一下。
鄭連將梁生的骨灰和寄魂燈擺在腳邊。
合衣躺在塌上假寐。
前半夜很泰平安生。
可剛過了子時,本閉目假寐的鄭連,忽的睡了過去。
夢中一個披頭散髮沒有骨頭的東西,白花花的蹲在桌邊。
軟得像是一條繩子似的手伸出,指著窗戶。
窗外忽然一道閃電閃過,照亮了屋中情形。
鄭連也藉著光,看見了蹲在桌邊的東西。
忍不住渾身戰慄,一激靈清醒過來。
他背上都是熱汗,探手握住刀柄。
側耳一聽,注意到這客店安靜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