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裴元灝從門外走了進來,伸手握著她的胳膊將她又按回了軟榻上,道:“朕說過了,你的身子沉,就不要起起跪跪的。”
常晴輕輕道:“臣妾謝皇上恩典。”
他穿著一身厚重的狐裘,純黑的顏色油黑髮亮,蓬鬆的絨毛輕輕擦著頸項和下巴,顯得格外的暖和;雪花落在上面細細碎碎的,彷彿凝結的冰霜,一路行來,雪沫四散開來,被屋子裡的融融暖意化去,只剩下了他唇角一點淡淡的笑影。一邊搓了搓手,一邊笑著道:“皇后這裡比御書房更暖和。”
我已經站起身來退到了一邊,裴元灝轉過頭來看著我,輕輕道:“你也在。”
“微臣拜見皇上。”
“你坐。”
“謝皇上。”
我退了兩步,坐到了後面的一張椅子上。
臉上仍舊是淡淡的,沒有太多表情,可不知怎麼的卻好像取悅了他一般,他嘴角的笑影越發的深了,但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回頭看著桌上還剩了一半的湯藥,又看到了另一邊的瓷缽,開啟蓋子看了一眼,立刻笑道:“怎麼,朕的皇后也怕喝藥?還要青嬰來哄著?”
這話說得常晴也有些臉紅:“皇上不要取笑臣妾了。”
裴元灝這才將狐裘脫了下來,順手遞給旁邊的扣兒,笑道:“要說這東西,連朕都要不來,到底皇后面子大。”
我還是平靜的坐在那兒,沒說話。
常晴聽了,像是想到了什麼,回頭看著我,又看了一下那瓷缽,突然一笑:“皇上,今天是來著了。”
“哦?”他挑了一下眉毛。
“這麼大一缽,臣妾一個人,怎麼可能喝得下。”
裴元灝也看了我一眼,眼中透出了漫漫不禁的喜色,常晴已經讓扣兒他們拿了碗過來,瓷缽雖然裝得了不少,但真正拿出來也並不太多,淺淺的裝了三碗,他們兩各拿了一碗,扣兒又奉上一隻碗到我的面前。
我起身道:“微臣就不用了。”
“你用。”
“……”
我抬起頭來看著他,他也看著我,眼角微微的眯著一點,彷彿在笑,但那笑容中多少還是有些不定的閃爍,我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道:“謝皇上。”
不知為什麼,聽見我這麼說,好像屋子裡的人都鬆了口氣。
接過那隻碗,我便也坐下小心的喝了起來,橘子酪是按照常晴的口味來做的,多少還是有些酸,我並不太能吃這種味道,裴元灝也是,不過看他的樣子,彷彿並沒有什麼可抱怨的,反而酸得他有滋有味,眼睛微微眯起來,好像在笑;而常晴,就更是喝得淺笑盈盈。
三個人,各懷著自己的心思,屋子裡安安靜靜的,只剩下調羹碰著碗沿,發出的清脆的聲音。
那清脆的聲音中,似乎還遠遠的,能聽到別的聲音。
我平靜的坐在那裡,聽著那聲音由遠及近,一直到了門口,杏兒進來傳了話,先襲來的倒是一陣脂粉香氣,抬頭一看,卻是各宮的嬪妃都到齊了,而第一個走進屋子的,便是南宮離珠。
常晴一懷孕,六宮的許多事務裴元灝都交給了她,比如這一次的年宴,雖然還沒有正式冊封為貴妃,但協理六宮的權力實際上已經到了她手裡,這個時候的麗妃也算得上春風得意,自然衣著也與別不同。一襲華麗的長袍,裙襬上繡著金燦燦的孔雀棲牡丹,頭上的步搖隨著姍姍蓮步一搖一晃,在光線並不明亮的屋子裡,也微微的有些扎眼。
她一進屋,彷彿整個屋子都亮了一下。
我也轉過頭去,對上了那雙如秋水一般盈盈動人的眼睛。
那雙眼中還帶著一絲笑意,只是在看到我,和我手中的小碗的時候,似乎泛起了一陣漣漪,但立刻就平靜了下去。
不過,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