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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它的悲傷。

陳召的嗓子都哭嘶啞了,才從地上爬起來,坐在門檻上,摸著小黃的頭,喃喃地說,你到底回來了,你到底回來了。小黃伸出舌頭,舔陳召的衣服,然後又舔陳召的掌心。陳召任隨它舔,長久以來的孤獨,在他心裡慢慢融化。

可是,孤獨的堅冰還沒化盡,他就被另一種情緒控制了……

陳召沒管放在竹林那邊的鋤頭,帶著小黃走過雜草叢生的潮溼的院壩,下幾步凌亂的石梯,穿十餘根田埂,去了榿木樹下的堰塘邊。那場罕見的乾旱,使榿木樹都已經枯死了(榿木樹枯死以前,堰塘就已經乾透,那些在淤泥之中生活若干年的螺螄和蚌殼,都被人抓出來吃掉了;為把它們搶到手,村裡人發生了械鬥,差一點就弄出人命),樹木枯死不能復生,水卻可以散而復聚,現在,塘裡滿滿當當的,上面漂浮著深綠色的水草。陳召對小黃說,下去,好好洗一洗。小黃沒下過水,顯得有些畏懼,陳召一腳將它踢下去了。小黃在水裡掙扎著,爪子刨動幾下之後,它發現沒有什麼可怕的,漫過它的這些柔軟的物質,竟然能夠將它浮起來。只是有些冷。它飛奔下山的時候,被灌木枝戳傷了肚皮,被水一泡有些疼。但這都無關緊要,它快快樂樂地分開水草,在塘裡遊了兩圈。

陳召向它招了招手。

現在,小黃已經心甘情願地皈依了它的神,它應該忠實地按照神的指令行事,於是它迅速朝陳召的方向游來。快靠岸的時候,陳召抓住它的一條腿,用手在它身上清洗。主人的指甲很深,抓得它隱隱作痛,但同時又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洗了好一陣,陳召放下它的腿,叫一聲:上來!小黃爬上岸,打了幾個噴嚏,然後身子一擺,淡綠色的水珠便四處飛揚。

陳召看著它擺水的動作,暗自想,孃的,做什麼事都跟它媽不差分毫!

太陽過來了,天空藍得讓人有流淚的衝動。藍天是美麗的,可奇怪的是,它呈現出的是那種很悲慘的美麗。陳召領著溼漉漉的小黃往回走。沒走幾步,碰上幾個來堰塘裡洗衣服的村裡人,他們見陳召領著一條狗,問他什麼時候買來這麼大一條狗?你把這條狗買來,是不是準備結婆娘的?陳召說這不是買的,這是我家跑了的小黃,它在外面流浪了幾個月,又回來了。村裡人都不相信,村裡人說,它媽被狼咬死的時候,它滿月沒有?就算它命大活出來了,又怎麼會知道回家的路呢?陳召得意洋洋的,他說你們看看它的耳朵吧。村裡人聽說過小黃的左耳是天生殘缺的,一看,果然如此,無不驚詫。陳召又給他們講小黃回家時的一舉一動,把幾個村裡人聽得驚嘴咋舌。

狗理解了它的神,它的神卻不理解狗,對人而言,老黃在一個陰霾四起的夜晚跑回來跟狼搏鬥,保護它老主人的屍體,就已經不可思議了,而今,離家時沒滿月或者剛剛滿月的狗竟然在數月之後獨自找了回來,更屬天方夜譚……

回去之後,陳召才開始做早飯。他的早飯是南瓜湯。端碗之前,陳召先給小黃添了一大瓢,放在伙房裡的土灶旁邊。老黃先前用過的石狗槽,父親被狼吃掉之後,陳召就把它憤怒地砸碎了,現在給小黃盛食的,是一個糞瓢。

小黃走到瓢邊,一股騰騰的熱氣直衝肺腑。但它卻無法下口。它不是嫌糞瓢裡的臭味,也不是怕燙,而是它從沒吃過這樣的食物。半年的野外生活,使它習慣了生吃,而且,除了偶爾咬咬草葉,基本上都是吃肉。

陳召已吃下兩大碗,小黃還在那裡徘徊。

陳召放下碗,走過來,蹲下身,拍著小黃的頭說,吃吧夥計,好好地吃一頓飽飯。陳召的聲音哽咽了。

小黃望著主人,它看到主人流下了淚水。

小黃感動得也要流淚了。它對一切已經看得很明白,這個家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