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珍回到嘉元帝的寢殿。
秦王一聽到聲響便從貴妃榻上坐了起來,藉著屋外那一點微弱的光,走到她的跟前,小聲問道:「如何?」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下來,沈珍感覺有些累了,她躺到另一張貴妃榻上,和衣而眠,還勸了勸秦王:「早點睡吧。」
聽她這麼說,秦王也安心了不少,長舒一口氣之後便也躺下睡覺了。
這一夜,他們睡得比以往都沉。
直到日上三竿,殿門被人推開,突如其來的光亮刺著三人的雙眼,他們才不舍地從美夢中醒來。
身著華服的皇后走了進來,她與躺在榻上的嘉元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個雍容華貴,一個形如槁木。
她的身後還跟著同樣自鳴得意的沈玉。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哦,是——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嘉元帝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一天十二個時辰有九、十個時辰都睡著,完全就是靠信念撐著這一口氣。
皇后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她愛過也恨過的男人,神情有些複雜。
榻上的嘉元帝與她對上視線:「又想做什麼?」
皇后緊抿著唇,心底最深處的某個角落忽然生出一絲不忍。
沈玉看出了她的猶豫,暗道不妙,趕緊替她說道:「父皇,殿下仁厚,願意給您最後一次機會。您若是乖乖把傳國玉璽交出來或者是寫一道禪位殿下的詔書,殿下會考慮對你們網開一面…」
「網開一面,然後留我們一個全屍是嗎?」嘉元帝接過話茬。
吾兒肖父,做事都是一樣的絕,一樣的心狠手辣,一樣的斬草除根。
被戳破心思的沈玉故作嬌憨道:「哎呀,被父皇您發現了呢。原本殿下還有些拿不準主意,畢竟哪有人敢做弒父這種大逆不道、天打雷劈的事。我只不過是稍稍點撥了幾句,殿下便果斷做出了決定。父皇,當初您將我指給殿下可曾想過有今日?兒媳可還讓您滿意?」
「呵,有你,是阿燁的福氣。」嘉元帝好像是真的在誇她。
當初就算他不指婚,晉王也有的是辦法將沈玉收入府中。
他們二人說是志同道合反而玷汙了這個詞,倒不如說是臭味相投。
皇后努力掐滅心底深處那一絲不忍的念頭,又說了一遍方才沈玉說的話,只是語氣有些冷:「你當真不願意做?」
「反正朕都快要死了,朕耗得起你們耗不起,朕就是要讓這個亂臣賊子坐不穩那把龍椅。」
「他是你兒子!」
皇后吼了一聲,目光放到旁邊站著的沈珍身上,諷刺笑道:「也對,從前你的眼裡只有女尚書,如今愛屋及烏,眼裡也只有她的女兒,哪還想得起你的兒子。」
明明只是初秋,嘉元帝卻覺得好冷,從心底散發出的寒意遊遍全身,讓他如墜冰窖。
他對每個兒子都是一視同仁,從不會偏愛誰,爭取盡到做父親的責任與義務。
該教的他都會教,該學的他都會讓他們學,既然要做,那就大家一起做。
可如今,他的皇后,他的枕邊人,他的妻子竟然說他的心裡沒有兒子。
誰又知,他曾經也對嫡出的晉王殿下寄予厚望,動過立儲的念頭呢。
沈珍不是很贊同皇后這句話,她一個外人都看得出來嘉元帝對每個兒子都是一碗水端平,該學的該教的全部一樣不落,如今卻要被冠上這樣一個莫須有的「罪名」,連她都要為他喊一聲冤。
她原本還想替嘉元帝辯解一二,後來想想還是算了,不想與先入為主的人多言,便閉上了嘴聽著下文。
皇后也不知在執著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