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埋伏多時的弓弩手拉弓備弩唰啦起身，箭頭上火光明晃晃。昏暗的陰霾驟亮。就像傍晚的最後一抹餘暉，紅光連成線，橫向穿透整個視野。

軍團中林寅徵哦了聲。

與其說是不出所料，不如說是頗感滿意。

“小姐，你要真這麼死了，可就怨不得我了。”他低聲道。

火球大大小小往城下拋，林寅徵躲開，唰地一根火箭插在他原本所在。旋即又是一根飛箭，噹啷定在他那口金絲楠木黑漆棺上。

拔下火箭，拂滅，林寅徵淡淡笑：“祁家這位好姑爺啊，是真想讓我用上這口棺材咯！”

也就在白河下令萬箭齊發的時候，紅豆迅速躍下城牆。

然後她看見面前青衫男人的身影，搶在她前頭，奔著衝撞的馬兒，奔著馬上的女孩子而去。

是白河。

“走，我們走！”白河奔到祁兮面前，拽她要走，卻如何都沒拽動。掀開女孩子寬大衣袍，白河才看明白，祁兮是被五花大綁綁在馬背上的。

女孩子蹬著腿，在馬上扭來扭去，嘴裡嗚嗚咽咽似乎要說什麼，想是嘴也被堵住了。

只是白河一時管不了這麼多，挑開繩子背起祁兮，聽見紅豆喊“小心”。青年人護住祁兮，躲開攻擊，這邊紅豆一箭正中死人胸口。

火焰燃燒發出噼啪的聲音，兩人再顧不上身後怪物湧湧。白河揹著女孩子躍上城牆，城牆上的兵丁顧不上道喜，專心應對城下。只有身側幾位目不轉睛隨口問他。

“侯爺，夫人還好吧？”

白河應聲過，揹著女孩子往後邊走。他是些許安心，可身後姑娘就像遇到過莫大的刺激，在蹬腿在掙扎，嘴裡嗚嗚咽咽不停歇。

白河將她放在稍遠的位置坐下，聲音是從未有過的輕柔耐心：“兮兒，別怕，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他輕輕摘下她斗笠面紗。

這一刻，宛若一桶水從頭澆到腳，渾身剎那冰冷僵硬。

摘掉嘴裡破布，紅豆急急道：“祁兮姐姐呢？”

吳量一張嘴被破布粘得乾裂麻木，一時舌頭牙齒都捋不順，加上救人心切，說話是又急又磕巴：“城下，不要放箭，救姐姐，救姐姐！！”

鼻涕眼淚唰地滑下來，少年人聲音顫顫。他張口還要再說什麼，無奈這一路受刑身體虛弱，如今急火攻心，忽然就昏了過去。

城下——！

奔到城牆邊，白河遠眺。

天地灰茫茫連作一片，火光滿天。地上是塵土灰燼屍骸和行走的死屍，原本站在其中的林寅徵早沒了身影。白河急急搜尋，卻如何都看不到祁兮的身影。

在哪裡？林寅徵把祁兮也變成那副模樣了嗎？不可能！林寅徵是祁家人，是不會親自殺掉自家小姐的。

那麼……

白河的目光看向死人軍團的正中間。

那裡，靜靜放著一口金絲楠木黑漆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