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三更。
蘭溪居內依舊亮著一盞燈,沈清也捧著書坐在桌案後,似是在等什麼人。
直到‘嘎吱’一聲,房門被人推開,她這才抬眸,看向風塵僕僕的來人——她的相公,宋朝恩。
大婚之夜出征,一年後凱旋而歸的少年將軍,如今鎧甲未卸,匆匆趕來,沒有寒暄,也沒有久別溫存,只急切的問道:“迎嬌嬌進門這事兒你可安排好了?”
沈清也翻書的手微微一頓,眼底的譏諷與燭光交織在一處,“沈姑娘是你救命恩人之女,又在北境以獨立女性自居,讓她給你做妾,她也願意?”
“不是做妾!”宋朝恩聲音沉了沉,“是娶她做平妻。”
平妻?
這兩個字彷彿一顆石子,輕輕地砸在沈清也的心頭。
她微微抬起頭,看向門口的少年將軍。
比起出徵前,他的輪廓似乎更加鋒利了許多,臉上的稚氣褪去,換上一副沉穩可靠的模樣。
不過,依舊是一張俊秀的臉。
沈清也放下書,平靜的問:“她是平妻,那我呢?”
“你……”
宋朝恩有些難以啟齒。
沈家乃簪纓世家,出過三任帝師,兩位丞相,族中子弟多數在朝中任職。到了沈清也這一代,上頭原本有三位兄長。
一年前北疆五國戰亂,朝廷兵力不足,沈家長子作為使臣隻身前往敵營,以一己之力攪亂五國聯盟計劃,為北疆贏得戰勝的機會,可他在回營途中卻遭到敵國刺殺,亂箭穿胸而亡。
彼時沈家二子正奉旨秘密遊歷各國講學,可不知為何行蹤洩密,被敵國暗探俘獲,死無全屍。
沈家三子前去替兩位兄長收屍的途中突然消失,從此之後再無蹤跡可尋。
沈太傅痛失三子,大病一場,急召身處凌煙閣的沈清也回京。
沈清也趕回家的時候,沈太傅已是藥石無醫,臨死前唯一的心願,便是讓沈清也嫁個尋常人家,從此以後遠離朝堂,讓沈家逐漸被人淡忘。
訊息一出,來沈家求親之人若過河之鯉,可不是門第過高,就是妄圖攀附沈家。
後來宋朝恩長長跪養心殿外三天三夜,立誓此生絕不納妾,這才換來陛下賜婚。
可惜,沈太傅將將撐過二人大婚,便撒手人寰。
新婚當夜,北狄來犯,宋朝恩奉命出征,一年後他打了勝仗,人還沒回京,就先寄了一封家書回來,言明要娶沈嬌嬌為妻。
終歸,是他負了沈清也。
“我會給你個孩子,讓你在府中有所倚仗,也算是我對你的補償。但,這一世,我只會愛嬌嬌一人。”
宋朝恩說完,沈清也便發出一聲嗤笑,“你違背誓言在前,竟還妄用一個孩子把我困在宋家,給宋家當牛做馬,還要對你們這對兒有情人視若無睹?”
被戳穿心思,宋朝恩臉色一陣紅一陣紫。
可他來找沈清也之前,母親和祖母都說過,要想讓一個深宅的女子有所依靠,那必定是要給她一個孩子。
他曾立過誓,此生只有沈清也一個妻子。
可,救命恩人臨終託孤,滿軍將士都聽見了,他不能壞了沈嬌嬌的名聲。
想到這兒,宋朝恩皺起眉:“當初娶你時,我確實心悅於你,可男人的肩上不應該只有情愛,還有責任,嬌嬌便是我的責任。”
“可笑。”
沈清也心中沒有難過,有的只是不值得。
她雖然對男女之事沒有報太多的期待,可畢竟年少過,海誓山盟這些話,她也當了真。
如今立下誓言那人告訴她,這一切不過是年輕氣盛不懂事?
她心中只覺得噁心。
“宋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