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立賢不立長,趙槃行七能被立為太子,也全是因為才德過人。
如今趙琛漸漸長大,堪稱後起之秀,又有皇后扶持,覬覦太子之心有目共睹。
從前趙槃也不是沒忌憚過,兄弟倆兒也使過各種各樣的手段勾心鬥角。
可如今,他彷彿不是那麼在意了。
這些日子以來,趙槃經歷了許多。
他從前活得就像棋盤上的棋子一樣,每一步都要有意義,都要為朝政而謀,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可如今,他學會了些別的。
他漸漸習慣慢慢地活著……在白露未晞時摘一摘桃花,暮色漸濃時自己洗菜做一頓飯,甚至在心情沉悶時看看話本解悶。
那些老莊一派的逍遙道,趙槃多少領悟了一些。
是阿弗教給他的。
似今日這般在清淨的早晨聽到這樣的窩心事,趙槃心裡也沒掀起什麼太大的波瀾。
他真的變了。
他本以為把阿弗帶回京城,就能慢慢地叫她適應,叫她願意留下來給他做個賢內助……可如今,阿弗仍是原來那般天真瀟灑,他卻變了。
皇位只是一個名位,天下九州需要一個至高無上者,來穩定人心,來安定疆土,僅此而已。
可若天下能太平穩定,誰當皇帝,也沒那麼要緊。
江山和她,他可能真的要做出個選擇。
……
趙槃去拜見了皇祖母。
今日是皇祖母花甲之壽,因皇帝病著,壽誕也沒有大辦,只是諸位皇子奉上了賀禮,再辦一場宮宴,草草了事。
皇后也在,不過跟太子形同陌路。
兩人都有對方的把柄,因為前些日子淮南王的事情撕破了臉,眼下心照不宣,誰也沒有輕舉妄動。
宴席上,皇祖母有意無意地提起給太子娶良娣的事。
這老人沒有別的心思,只是為了太子開枝散葉而考慮。
趙槃聽來煩悶,無心飲宴,奉過了賀禮之後,便尋了個說辭早早地退了出來。
迎面便見到一菖蒲紫衫少年,佩著紫金冠,丰姿遠遠望去,跟天邊紫氣東來的雲彩似的。
是端王趙琛。
「皇兄。」
趙槃抬起眼皮瞥了眼,趙琛姍姍來遲,似乎剛從皇后的鳳藻宮過來。
趙槃禮節性地應了聲。
他們雖名義上是同母,但年齡差了好幾歲,從小也不在一處長大,如今又是彼此不必言說的對手,自然沒必要多寒暄什麼。
兩人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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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午膳時分,阿弗一口一口地吃著酥餅,一邊還為她寫話本被趙槃發現的事難為情。
寫話本本就圖著一時的熱忱,驀然被趙槃發現了,她的熱忱頓時被澆滅了。
好在趙槃沒有說什麼,許是看在她懷著身孕的份上……可是,自己偷偷寫的小話本被人給讀了,無論怎麼想都好難為情。
阿弗叫來銀箏,叫銀箏把話本給燒了。她不要再寫了。
銀箏只得答應,見阿弗又剩了很多飯菜,不由得勸道,「姑娘,您如今的胃口怎麼這樣差?這飯才吃了幾口,太子殿下見了肯定又要怪罪。」
阿弗輕嘆。雖然菜點都是精緻的,看著也是美味的,但她就是沒胃口,吃了就吐得厲害。
沁月忽然掀開簾子,「姑娘,您看奴婢給您帶什麼來了!」
阿弗從沁月手裡接過來一封信,竟是沈嬋寄過來的。
她這一下又驚又喜,「阿嬋怎麼能給我寫信了?」
沁月笑笑,「是殿下安排的。之前您不是說山中寂寞,一直想跟世子妃說說話嗎?殿下便叫奴婢把世子妃的信捎來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