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氣:“今天那批?”
幾個同僚看他膽小如鼠的樣子,鬨笑道:“不是今天的,那是哪天的?一車車的魚不知有多少條,少個條也沒人發現。你也來嚐嚐,這魚烤焦之後,那滋味絕了。”
肥嫩魚皮烤出的油,香得不行。
更夫吞嚥唾沫,最後還是沒忍住。
烤火的同僚依舊笑話他。
糧庫當差,只要別太老實都瘦不到哪裡去,唯獨這個更夫例外,一邊做著跟他們一樣的事兒,一邊又戰戰兢兢、惴惴不安,生怕被上頭人發現,家裡老小也跟著他遭罪。
事實上就是杞人憂天。
只要是能吃的,那就不易儲存。
時間一長不是爛了、臭了就是被蟲子蛀空了。有人定期來檢查糧庫情況,定期更換這些不合格的,換進來新鮮的。這些會變成一個數字呈遞到上面的人面前,看似監管透明公正,實際上能操作的地方多了去了。壞到什麼程度需要更換,更換多少,這不都是底下人說了算?大人物們也不會紆尊降貴一個一個查。
大人物只需要賬目能對上。
殊不知,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東西已經被人層層剝削貪汙。他們這種就是最底層的小嘍囉,撿著別人指縫流出來的碎末果腹。
這麼多年下來都沒事。
眾人一邊烤火取暖一邊閒談日常趣事。
,!
更夫挑了個離火盆不遠不近地方抱臂小憩,他的身體在日復一日的工作中形成了深入骨髓的記憶,時間一到主動醒來。烤火的同僚少了幾人,他們應該去巡邏檢查了。更夫也撿起梆子循著閉眼都能走的路線繼續上值。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聲音嘹亮頗具穿透性,遠遠就能聽清。
“天乾物燥,小心——”
更夫打著哈欠,腳下似乎踩了什麼溼潤泥濘的東西,飛濺水珠打溼布鞋鞋面,溼潤冰涼的液體帶走本就不多的暖氣。他猛地打了個激靈,低頭去看,地上果真有個水坑。
他疑惑抬頭看了眼夜色。
“啥時候下的雨?”
他整個人清醒過來,避開水坑,卻發現陰影覆蓋下的地面顏色有些奇怪,比往常更深一些。他心中惴惴不安,但仍將手中燈籠湊近了陰影。仔細一看才發現地面都溼的。
“真下雨了?”
更夫只覺得空氣涼意更濃。
他緊了緊臃腫卻不咋保暖的冬衣,愈發想念小屋的火盆。這輪敲完再回去烤烤,問問同僚還有沒有魚,烤個半條帶回去給兒子。
走出那段路,拐角碰上一隊巡邏武卒。
他們之中有更夫的熟人。
更夫順嘴問了一句:“怎麼不披雨蓑?”
“那玩意兒又不保暖還沉,披它作甚?”
更夫訝異:“剛剛不是下雨了?”
“什麼時候下雨了?”熟人打趣,“你也算靠天吃飯的,咋看不懂老天爺臉色?”
他們這一行想要少受罪就要能讀懂老天爺臉色,啥時候打更帶上雨具,啥時候添衣保暖,這些都是經驗之談。更夫被他這句話說得臉色煞白,想也不想轉身往來路跑去。
“你跑什麼?”
更夫猛地一個急剎車,還未來得及開口解釋就被熟人從背後偷襲,雙手扭在背後。
再三辨認,確認更夫是本人,熟人氣不打一處來:“你是瘋了?你突然跑什麼?”
不知道這麼幹容易被當做敵人誤殺?
更夫雙唇毫無血色:“水,水——”
“什麼水?”
“剛剛來的路上,地上有水。”
糧庫是什麼地方?
此地必須保持乾燥、通風、溫度適中這些貯藏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