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形鏤空。流金一般的長髮打著卷披散在背上,腰身兩個淺窩好像是被人描繪出來一般均稱。
淺紫色的長裙下襬及地,自緊收的腰身而下,是以銀線繡成的帶刺玫瑰藤。
名符其實,酒館裡的一抹亮色。
燈光打在她臉上,睫毛投下來的陰影直抵雙顴,塞拉菲娜一邊聽著男人敘述,一邊轉了轉放在腿上的木酒杯,跟獵人遞給她的時候相比,一口酒液都不曾少過,她需要保持絕對的清醒去分析情勢。
對方所說的,跟她聽說回來的訊息大抵一致:北境發生異變,野獸強大得沒有一個獵人可以應付,甚至已要脅到他們的安危,那個據說很優秀的獵手便是一例。別無選擇之下,他們只能捨棄故土與未來幾個月的收入,往南邊暫避,直至情況再起變化……或者有人能夠為他們解決問題。
除了他們之外,塞拉菲娜再想不出有誰能夠勝任。
出遊組合之中,只有他們三個不畏寒冬,敢以極地作為旅途的第一站。女孩不覺得他們會覺得此事棘手,龍族的力量遠遠超出她的想像,然而諾堤會否利用時局來達到其目的,就另作別論了。
思及此,她回頭往那個人投去一瞥,直至他回望。初雪已至,少年衣衫單薄,坐在離火爐最近的一桌,臉上神色平淡,蒼藍眸底卻起了波濤。
塞拉菲娜勾起唇角,舉起酒杯遙遙朝路迦一敬。
女孩以側踝一夾馬肚,讓牠轉向繼續前行,路迦則是走往相反方向,以比之前再快一倍的速度趕上──這樣做固然有不想再按捺的意味,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跟女孩同時包抄,才能封絕獵物可逃之機。
隨著獵人大量南遷,北境的旅店之中只有寥寥數間尚在營業,而且近日起已不收金銀,改以獵物作為宿費。千斤重的一頭雪原雄鹿,足以讓他們三個舒舒服服地住上一週。
率先接近獵物的仍然是她。塞拉菲娜放開韁繩,確定雙足已經套牢馬蹬,下一刻便用腿腳的力量穩住重心,以免自己錯手把箭射往對面的路迦。諾堤。
正如長/槍之於少年,弓箭也不是她慣用的兵器,然而無論是匕首還是長劍,都不是用來狩獵的最佳工具。出發前他們兩個都用了一些時間來熟悉用法,幸而她幼時在多拉蒂山學過箭術,並且成績不差,很快便可以再上手。
她當時以為其他長處可以彌補不足,曾拼了命一般去學。
……最後得到的卻是肩上半寸傷疤,與一次瀕死經驗。
左手挽弓右手搭箭,女孩把弓弦拉近頰邊,瞄準了一個極為巧妙的位置。
永晝不疾不徐地跟在後面,距離拿捏得恰恰好,既置身於戰圈之內,卻又不至於礙到誰的腳步。
金髮女孩已挽起弓,箭在弦上,隨時可發。
把目光平移到弓身上,他挑了挑眉,決定再走前數米。
多拉蒂大概不知道自己在西邊的名號是什麼,除卻意指性格怯懦的“羊羔”之名外,他們還被諾堤稱為“獵手”。那當然不是在說久居東方的法師們有能力壓制甚至支配誰,而是指黃金家族最得意的狩獵技能,永晝甚至知道龍族裡有成員曾被蒙恩之人路易治。多拉蒂射瞎過一隻眼睛。
諾堤也像多拉蒂一樣狩獵,然而前者當成消遣,後者卻視之為一種生計。
即使如此,永晝也從未想過有多拉蒂會以四稜箭矢對準諾堤家的長子,更遑論是前端的凹槽要比尋常箭頭挖得更深,因而更顯尖利……中間是隔著一頭雄鹿沒錯,然而她正站在順風位上,少年卻吃了一個小虧,離雄鹿更近一些。
萬一獵物反擊或者是她“錯手”,路迦幾乎避無可避。
──若他是個普通人的話。
直至他自己也站在鋼稜前面,路迦才體會到它所帶來的壓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