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時卿撩開帷幔,身穿紅色婚服出來,明豔張揚的紅和流光溢彩的金披在少年身上,像極了盛世的色彩。
楚硯眼眶一熱,幾乎是瞬間就紅了眼。
“怎的要哭了?”
時卿過來牽他的手,將手裡的木梳塞到他手心,“楚硯,幫我梳髮。”
楚硯狠狠抹了把眼,粗糲的大手握著髮梳,從髮根小心翼翼的,緩緩梳到髮尾,聽少年嘴裡唱喏著南晉的曲調,清冽的,嗓音溫柔。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
楚硯目光灼灼地盯著銅鏡前的面容,心口酸脹,那雙從小舞刀弄槍的手此刻抖的不像話,直到少年轉過身來,才毫不猶豫地伸手將他抱緊。
“別走,求你……”男人哽咽顫抖,“留在我身邊。”
“走吧。”指腹輕撫過男人鋒利的眉目,撩過高挺的鼻尖,一路往下,在微顫的薄唇上輾轉輕觸,時卿笑得溫柔,“我陪你走這十里長街。”
“別哭,頂天立地的武攝政,讓人瞧見可要笑話你了。”
楚硯眨眨眼,淚珠大顆滾落下來,他抬手飛快抹去了,一把將人打橫抱起。
夜色漸深,華燈初上。
青石板路上人影攢動,人人皆身著盛裝,熙攘著匯成十里長街。
各色花燈如明珠光華耀眼,星星點點,映照著人間星河。
某一刻,兩道身影融入喧囂的人流。
時卿挑起銀狐面具,對身旁高大威武的狼先生說:“你要吃糖葫蘆嗎?”
楚硯握緊他的手,點頭。
顧小將軍立即買了兩串。
還沒來得及踮腳,男人便主動低下頭顱,就著他的手咬一口,酸澀冰甜的味道在舌尖炸開,味蕾得到極大滿足。
好甜,從沒吃過的楚大將軍想,這就是小孩子喜歡吃的東西嗎?
最後那兩串糖葫蘆全進了時卿胃裡。
少年彎著眉眼,清冷如水的鳳眸倒映出璀璨煙火,穿行在熙攘的人群中。
“楚硯。”
男人側身低眸。
時卿忽然拽著他往前跑,兩人過於出挑的氣質和身上的婚服已經吸引了不少目光。
此刻跑起來,像是躍動在人流中一團糾纏的火焰,肆意矚目,一直划向漆黑的夜空。
所有人都下意識停下手裡的動作,看兩人從身側穿行而過,直到再也瞧不見,才後知後覺地想:好生眼熟。
楚硯眼神始終落在時卿身上,當少年轉身回眸,微風吹拂起他鮮紅的衣袂,長髮潑墨一般,隨風飛揚。
周遭的燈影模糊,喧鬧聲也如潮水般褪去。
無人處,男人聽到少年揚聲:“楚雲梟。”
“我在。”
“我敢嫁,你敢娶麼?”
“敢。”
“如何都敢?”
“敢!”
“即便是下碧落,赴黃泉?”
“若君不棄,生死相追。”
“聘禮呢?”
“盛世江山。”
時卿彎唇笑起來,晚風帶著湖面的冷意吹拂,那雙清冷的眼眸終於染上了明媚的光彩。
“五年。”
抬手,男人的臉便主動蹭過來,時卿眼裡笑意更深。
“五年之後,帶著聘禮來青山尋我。”
楚硯抬起眸,懸於高空的心臟終於撲通一聲有了著落,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哽咽喑啞:“你會等我嗎?”
無論生死,你會等我一起嗎?
時卿捧起他的臉,楚硯膝蓋一彎,直接單膝跪在他身前,伸手抱住腰身。
“過往太過沉重,說不清,道不明,縱我耗盡筆墨也寫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