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的話,雲辭說得極輕極淡,淺韻沒能聽見。
“你既然知錯,也該知道在太夫人面前,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只一瞬,雲辭又恢復了肅然面色,任由淺韻將自己扶著坐回輪椅之上:“你先回去洗把臉換身衣裳,不要讓太夫人多想。”
“奴婢省得。”淺韻不敢再多言,只將雲辭安頓好,又按照他的吩咐去備馬車,才匆匆換了衣裳往榮錦堂而去。
那邊廂,淺韻去向太夫人稟報;這邊廂,雲辭已坐上前往別院的馬車。臨行前,還不忘吩咐管家雲忠:“告訴淡心,辦好差事留在知言軒。只要府中稍有異常,即刻向我稟報!”
馬車低調地從離信侯府側門駛出,疾馳而行。能在這世上翻雲覆雨的離信侯、雲氏一脈的當家人,卻深深地體會到宿命的神奇與無力……
*****
出岫的狀況並不太好,雖不至性命垂危,亦不遠矣。雲辭來到別院再次診治,深感以自己的醫術無能為力。他沉吟片刻,對竹影命道:“通知各地暗衛執事,在錢莊升出尋人標符,將當世三大神醫找來。”
雲辭報上幾個名字,當然也包括沈予的師傅、屈方在內。
竹影領命,也說出擔憂:“找人不難,但只怕即便找到了神醫,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竹影能想到的問題,雲辭何嘗想不到,卻也只能一試:“唯有寄希望於這幾位神醫,有在煙嵐城附近的。”
竹影連忙去辦。
此時出岫已是渾身發燙,比之方才在雲府時,更為堪憂。雲辭又命別院的管事與奴婢熬了藥,再給她喝了一貼,自己衣不解帶地守在一旁,心思已算沉到了底。
“出岫,”明明知道她聽不見,雲辭仍舊握著她的柔荑,執意道,“有些話我還沒有來得及說……”
他一手握著出岫,絲毫也不怕感染時疫,耐著性子為她擦拭額上香汗,又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喂藥、喂水,親力親為,只怕下人不夠仔細。
眼見竹影辦了差事返回,雲辭又道:“前兩日我將預防時疫的方子交給了慕王,請他尋大夫繼續改良。你以我的口吻修書一封,親自走一趟慕王府,無論方子是否改良,先將他府上的大夫帶過來。”
“您要為出岫姑娘會診?”竹影脫口而問。
“如今也沒有旁的法子了,以我獨自之力,只怕力不從心。”雲辭臉色越發肅然,幾乎是帶著些許惶恐。
竹影從未見過主子這般,在他心目中,雲辭無論何時都是處變不驚。唯有兩次表露過這種擔憂與無力,一次是明府來追虹苑鬧事,以為出岫失蹤之時;另一次便是今日。
主子兩次失常,皆是為了出岫,他還能再說什麼?竹影看了看榻上兩人交握的雙手,心裡輕嘆一聲,領命而去。
周遭終於安靜了下來,雲辭將不相干的下人都屏退到了屋外,自己獨自守在屋內。
此刻臥在榻上的出岫,秀眉微蹙,雙頰緋紅,若不是那蒼白的嘴唇與額上的香汗,幾乎令人看不出她身染重疾。好似她只是處於睡夢之中,而夢中的她遇到了什麼傷心事,使得旁觀者無比憐惜。
離開雲府的這幾日,雲辭先是去了慕王府,也聽說了慕王與那名為“鸞夙”的女子有些糾葛。“南晗初,北鸞夙”皆是風月場上的花魁翹楚,他身為旁觀者看著聽著慕王的愛恨,嗟嘆之餘,更是遺憾造化弄人。
想來是不會有人能猜到,這天下最富豔名的兩個青樓女子,分別歸於房州最有權勢的兩個人。鸞夙在慕王府,晗初在離信侯府。
(關於鸞夙那個,是姵璃另外一個文沉鸞孽裡的,大家可以忽略,不影響閱讀)
雲辭聽慕王提及,待這場瘟疫過後,他要去京州向統盛帝請婚,娶的卻不是鸞夙,而是娶他救命恩人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