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輕吹過,一如每一個平靜的午後,未央宮內這幕和樂融融的景象也被那些隱在暗處的有心人看在了眼裡,記在了心裡。
在最為和樂融融的時候,楊得意尖銳的嗓音插了進來,“皇上,聶大人求見。”
劉徹心中有些不悅,皺著眉說道:“沒看見朕在和衛夫人說話嗎?”
“陛下息怒,臣斗膽。只是,陛下之前吩咐過,關於長門宮那位的訊息,要即刻通報,所以……”楊得意連忙行禮,將原因不緊不慢的說出。
劉徹的眉皺得更緊了一分,而方才還言笑晏晏的衛子夫的臉色也有些不自然。
“請他進來。”劉徹從來是個果斷的人,看了身旁的衛子夫一眼後,示意她先退下。
衛子夫順從的退了下去,離開的那一瞬間,她美麗的雙眸望了望劉徹的背影,眉目間是無盡的複雜。長安城的離宮裡的那位,她曾經是大漢帝國最尊貴的女人,她是孝文皇帝的外孫女,孝景皇帝的外甥女,當今皇上的皇后。衛子夫永遠不敢忘記自己初見這位陳皇后時,因為她的美貌、尊貴而產生的自卑,也永遠不能忘記,當自己滿心歡喜的離開平陽公主府,以為能依靠英俊的當今皇帝改變自己的命運時,僅僅因為這個女人的一句話就被漢武帝扔進了冷宮,。
如果,不是那次被送出宮時的意外相遇,漢武帝是否會永遠將她遺忘?幾年來,這個疑問像一條毒蛇侵蝕著衛子夫的心,讓她日夜不得安寧,劉徹日甚一日的寵愛更是加重她想要求證的慾望。但是,那一年的孤寂,讓衛子夫深深明白,對一個帝王來說,拋棄一個女人是多麼簡單的事。所以,很多事她只能不斷的警告自己不要想,不要問。
所以今天,她不問,不說,只是安靜的離去。
被稱為聶大人的聶勝走進椒房殿,他穿的不是大漢官員的官服,只是一襲素樸的黑色衣裳,他向劉徹行了一禮後,說明了來意。
“竇太主派人去西蜀求取了大才子司馬相如的一篇長賦,似乎想借司馬先生的妙筆來位那位挽回些什麼。”聶勝並不是朝廷編制中的任何官員,他是直屬於武帝劉徹的影子,奉命為他監視王朝親貴的舉動,擁有隨時晉見的權利。這次館陶公主的動作被他首先發現,由於劉徹之前的命令,他立刻前來稟報。
“求回來什麼東西?”劉徹身形未動,仍舊斜靠著,漫不經心的問道。聶勝雙手奉上他所取得的《長門賦》。
劉徹將白綢鋪開,只見上面寫著,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遙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獨居。言我朝往而暮來兮,飲食樂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親。伊予志之慢愚兮,懷貞愨之歡心。願賜問而自進兮,得尚君之玉音。奉虛言而望誠兮,期城南之離宮。修薄具而自設兮,君曾不肯乎幸臨。廓獨潛而專精兮,天漂漂而疾風。登蘭臺而遙望兮,神怳怳(音晃)而外淫。浮雲鬱而四塞兮,天窈窈而晝陰。雷殷殷而響起兮,聲象君之車音。飄風回而起閨兮,舉帷幄之襜襜(音摻)。桂樹交而相紛兮,芳酷烈之誾誾(音吟)。孔雀集而相存兮,玄猿嘯而長吟。翡翠協翼而來萃兮,鸞鳳翔而北南。心憑噫而不舒兮,邪氣壯而攻中。下蘭臺而周覽兮,步從容於深宮。正殿塊以造天兮,鬱並起而穹崇。間徙倚於東廂兮,觀夫靡靡而無窮。擠玉戶以撼金鋪兮,聲噌吰(音宏)而似鍾音。刻木蘭以為榱兮,飾文杏以為梁。羅丰茸之遊樹兮,離樓梧而相撐。施瑰木之欂(音博)櫨兮,委參差以槺(音康)梁。時彷彿以物類兮,象積石之將將。五色炫以相曜兮,爛耀耀而成光。致錯石之瓴甓兮,象玳瑁之文章。張羅綺之幔帷兮,垂楚組之連綱。撫柱楣以從容兮,覽曲臺之央央。白鶴嗷以哀號兮,孤雌跱(音寺)於枯腸。日黃昏而望絕兮,悵獨託於空堂。懸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於洞房。援雅琴以變調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