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陽兩腳踢掉了鞋,手足並用蹭蹭地就爬上了那棵足有一人合抱粗的樹。他解開綁在枝椏上的鋼絲繩,在手裡繞了幾圈打個結收好,用力望著馬路對面擲去。
隨著繩頭落入路邊的雪堆,整條鋼索失去了端點的張力,便也在自重的作用下垂落。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小區。這還是秦康第一次透過自己的眼睛觀察這片區域,心中不由升起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觸。
整個小區眼下就是一座空城,記憶裡的屍骸也已經被調查局派人清走,但樓房的外立面和窗戶上沾染的斑斑血跡就沒人顧得上了,這些印跡長存,正對外來人無聲訴說著這裡曾經歷過的恐怖。
外來人是秦康,像是存心幫助他加深印象似的,有聲解說也適時在耳邊響起。
“我是趁著半夜過來的,那時候大部分居民都在家裡睡覺,方便我下手。這裡的樓高三十層,我發動一次能力可以在半幢樓的區域裡製造真空。第一波人直接在睡夢裡就炸開了,他們的鄰居聽到響聲,說不定還以為是遭賊了,動作快點的剛夠從床上站起來,沒等搞明白狀況,就也跟著炸了。”
黎青陽的眼裡透著得意,那樣子有些脫離現實的虛幻,像是在談論著昨晚上搓的一把電子遊戲。
他現在講這些自然不是為了分享喜悅,秦康知道這是在立威。
“屠滅一個小區聽上去很厲害,對我來說做起來不難。兩下清空一幢樓,接著去下一幢。我幹得有效率,他們走得也沒多痛苦,一下就過去了。我的人只需要守在小區各個出入口,攔住個別逃出來的漏網之魚。等我把大部分居民解決了,再把剩下的逐個收拾掉。”
秦康臉上的肉抽動了一下,強壓著內心的不適,恭維道:“黎大哥運籌帷幄,殺伐果斷,是條好漢!那我們等下的戰術是什麼?”
黎青陽居然笑出了幾分憨厚。
“一樣的戰術,只不過這次需要你幫忙,做個誘餌。”
秦康的腦袋轟的一下炸開了。
“什麼意思?什麼誘餌?”
“就是讓你跑到一幢樓的樓頂上,發出點動靜,引起他們的注意。而我會藏在暗處。等到他們的人都進了樓,我再出來把他們都宰了!”
秦康的眼睛像定住了似的,直直地看著他。確認過這絕不是玩笑話。
“你不會誤傷我吧?”
“範圍殺傷的技能,不好控制,你最好是站到天台上去。”
秦康知道他此時已經沒的選,但在一件事上還可以掙扎一下。
“好吧!我去。選這幢樓,17是我的幸運數字。”
他抬頭朝著不遠處的17幢投去一瞥,在樓頂的位置泛出了一圈綠色的光暈。
要說黎青陽也真是個苟逼,原本居然想用一把匕首就把秦康打發。在他的強烈要求之下,才不情不願地讓出了自動步槍,並且退得只剩了一發子彈。
“你只是發個響聲,一發子彈也夠了。”
秦康沒有再說什麼,兩人對過一眼,心照不宣。
事不宜遲,他背上槍,鑽進17幢的門洞,沿著消防樓梯噔噔噔地迅速往上爬。
經過一樓到二樓的轉角窗戶,秦康朝外頭迅速一瞥,已經不見了黎青陽的身影。
三十層樓高,對於普通人的體能自然是個挑戰,此刻秦康的步子也顯得格外沉重。這一半是為了維持當下的人設,另一半則是來自心理的壓力。
先前他灌輸給黎青陽有關預判的那套說辭,都是臨場瞎編亂造的。照理說,只是佯攻的話,朱順把電機廠砸個稀巴爛又找不到人,就該收隊回去了。
可不知為何,有種感覺正在他心中逐漸成形,幾乎要凝結成實體。
不幸言中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