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心的人是你。那天她把存摺當著我的面交給你時,我知道,她已經徹底不再信任我了。我無地自容,後來獨自去醫院頂樓待了很久,把一包煙抽完才下來。”
哪怕是血肉至親,他們一家三口也受著各自的折磨。她母親靜靜等待著大限到來,她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麼,恐懼與僥倖交替在腦海裡交戰;她父親受著良心的拷問,無力自拔。這樣痛苦的回憶,讓任苒心情沉重。
“她聞到我身上的煙味,終於對我說了幾天來唯一的一句話,別再抽菸了,女兒已經快沒了媽媽,不能再沒父親。我對自己說,不管怎麼樣,我都必須好好照顧好你,可是,這一點我也沒能做到。”
任苒再也忍不住,眼淚簌簌而落。
一直以來,她都認為母親犧牲自己,隱忍恥辱,接受背叛與傷害,只為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和表面的幸福,她感激母親的同時,內心充滿了依戀、悔恨與矛盾的憤怒。她千百次設想過,媽媽如果選擇別的生活方式會怎麼樣,有時她甚至覺得,媽媽是把一份她承受不起的犧牲強加給了她,她為媽媽經歷的一切感到痛心。
而這一刻,聽完父親徹底的坦白,她終於理解了母親所有的心路歷程。
方菲不僅是一個母親,更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女人。她有她的尊嚴,並沒有放棄原則而無條件犧牲。她太愛丈夫和女兒,以至於無法斷然割捨。也正是這份愛,讓她選擇最大限度保全女兒對父親的信任。她每一步的選擇,都顯示了她的決心、智慧和勇氣。
“只有在真正失去你媽媽以後,我才知道,我有多依賴她。”
我也是,直到現在,我仍然懷念她。任苒在心底說。
任世晏的聲音沙啞,“帶你離開Z市,我並不完全是顧及自己的名聲。你媽媽希望我在你面前保留一個完整的父親形象,我也想擺脫那段孽緣。我跟季方平正式告別,不過,我沒想到她會放棄工作,跟到江漢市來找我。”
任苒不願意再評價季方平的行為,保持著沉默。
“她說她願意等我放下心結,慢慢讓你接受她。我始終是一個自私的男人,明知道最正確的選擇是徹底拒絕她,卻沒有做到。”
她不得不問:“你愛季方平嗎?”
“季方平也反覆問過我這個問題。可是後來討論這些,已經太晚了。我們從一開始就錯了,她放縱她的任性,從二十六歲時跟我攪在了一起,浪費了她大好青春。我們懷著僥倖心理,以為可以讓一段錯誤的感情走上正確的軌道。不過,她跟我都沒想到,一個辜負了第一段感情,總帶著愧疚,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補救的男人,的確再也沒有能力處理好第二段感情。我們的婚姻有很糟糕的開始,患得患失,疑心重重,再怎麼盡力,也沒法做到坦然幸福。”
如果對一個男人苦苦痴纏八年,大概也能算愛吧。眼看對她來說最大的障礙已經不復存在,她當然不願意就此放棄。可是誰能想到,終於修成正果的結婚,並不意味著童話般的幸福生活從此開始。婚姻來得如此不如意,希望有多大,失望便有多大,強烈的愛一旦落空,不可避免地轉換成同等分量的恨,這大概只是季方平在房子問題上表現得毫不退讓的原因。
停了一會兒,任世晏慘淡地笑,“是的,太晚了。小苒,今天爸爸把自己完全剖析給你看,只希望我能多少做到對你媽媽的承諾,讓你擺脫心底的陰影,好好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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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天以後,田君培再度在一個飯局上遇上了任世晏。
做東的人是他與老曹此行談判的合作對展,漢江市經天律師事務所的主任老侯。
老侯五十歲出頭,可是髮型衣著十分入時,哪怕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