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人在庭院裡用餐。麻雀們燃起十幾堆篝火,以抵禦黃昏的寒意,肥厚的臘腸在火上滋滋作響。他們大概有一百名。全是些無用的嘴巴,詹姆不清楚表弟到底拿出了多少臘腸,等臘腸吃完後打算怎麼辦。除非馬上豐收,否則這城堡冬天裡只有老鼠可吃。時至深秋,要想獲得豐收,談何容易。
聖堂建於城堡內院,在木構架上塗抹灰泥搭造,七面牆壁,沒有窗戶,有雕刻裝飾的木門和瓦片屋頂。三個麻雀坐在臺階上,當詹姆靠近時,他們站起來。“你想上哪兒去,大人?”三人中最矮小的人問,他鬍子留得最多。
“進去。”
“大人在裡面祈禱。”
“大人是我的表弟。”
“是的,大人,”另一個麻雀介面,他是個禿頭壯漢,一隻眼睛上方描著七芒星,“但您不能打擾您表弟祈禱。”
“藍賽爾正在祈求天上的天父給予指引,”第三個麻雀說,這人沒長鬍子。詹姆乍以為是男孩,不料聲音卻是女聲,這人穿著沒有形狀的破衣服,外套生鏽鎖甲,“他在為已故總主教和所有死去的人們的靈魂祈禱。”
“他們明天也不會活過來,”詹姆告訴她,“而天父的時間比我空閒。你可知道我是誰?”
“領主罷了。”眼睛上畫有星星的大個子說。
“殘廢而已。”鬍子稠密的小個子道。
“你是弒君者,”女人宣佈,“但我們不是國君,只是窮人集會的成員——聽著,未經大人允許,你別想進去。”她拿出帶尖刺的棍棒,小個子舉起斧頭。
他們身後的門突然開了。“朋友們,讓我表哥進來,”藍賽爾柔聲說,“我正等著他。”
麻雀們立即站開。
藍賽爾比在君臨時更瘦了。他打赤腳,穿一件用未染色的羊毛做的粗糙外衣,看起來像乞丐不像領主。除了頂門正中,他的頭髮都已剃了乾淨,鬍子倒長了出來,再稱之為桃子毛就是在侮辱桃子,但儘管它們一直圍攏到耳朵邊,顏色卻是花白的。
“表弟,”房門關閉後,詹姆說,“媽的,你失去理智了嗎?”
“我找到了信仰。”
“你父親在哪裡?”
“走了,我們吵了架。”藍賽爾在天父的祭壇前跪下。“你會跟我一起祈禱嗎,詹姆?”
“如果我好好祈禱,天父會不會還我一隻手?”
“不會。但戰士會賜予你勇氣,鐵匠會賜予你力量,老嫗會賜予你智慧。”
“我只要一隻右手。”七神高高聳立在精雕的祭壇上,黝黑的木雕在燭光下閃爍。空氣中有一點微弱的薰香。“你就在這兒睡?”
“每晚,我都把床鋪在不同的祭壇前,七神帶給我不同的願景。”
受神祝福的貝勒就號稱能目睹什麼願景。尤其是絕食的時候。“你有多久沒吃飯了?”
“信仰為我提供所需。”
“好吧,信仰好比粥,得新增牛奶與蜂蜜。”
“我夢見你會來。在夢中,你知道我做過什麼,知道我的罪惡。所以你殺了我。”
“你這樣絕食,遲早會把自己餓死,用不著別人動手。你難道不清楚,受神祝福的貝勒就是這麼進棺材的嗎?”
“《七星聖經》有云:凡人性命風中之燭也,徐徐清風皆能熄滅。在這個世上,死亡離我們並不遙遠,七層地獄等待著那些未能悔悟的罪人。跟我一起祈禱吧,詹姆。”
“如果我做了,你能答應我,喝一碗麥粥嗎?”見老表不答,詹姆嘆口氣。“你應該和老婆一起睡,而不是心向少女。要讓這座城堡長治久安,你必須產下戴瑞血統的子嗣。”
“這裡不過是一堆冰冷的石頭,我沒想過要它。我只想……”藍賽爾抖了抖,“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