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闊步登堂,還未暇見禮,宇文泰已經快步迎了下來,親執於謹手腕將他引入席中,自己也歸席坐定後才又一臉歉然的望著於謹說道:“大將軍受累了,今又有一事非大將軍擔當不可,王天恩率部西行一事,大將軍想必已知?”
於謹聞言後便點點頭,他今位高權重,更多的時間還是鎮守長安而非留在華州參謀霸府。
但就算沒有參與此事,王德一行在怡峰之後隨即便出發前往原州,他多少也能猜到大行臺的意圖,對於大行臺限制這些武川等夷鄉義的做法,他心中也是頗為贊同的。
但見宇文泰一臉羞澀為難的模樣,於謹又連忙發問道:“莫非事情生出什麼意外波折?主上但有所命,臣豈敢辭勞!”
王德此行就是為了偷家,若是偷家未遂,那情況可就險惡的多了。於謹並未涉事,下意識便想到可能要問題可能要付以干戈了,於是便又表態道。
宇文泰聽到這話,心情也不由得五味雜陳。他權衡再三,還是決定讓於謹幫忙解決這個爛攤子。於謹才力勢位都足夠,而且也不是武川出身,面對獨孤信時不會受到鄉情舊誼的影響,能夠充分考慮到霸府的訴求和利益,無疑是一個最合適的選擇。
於是他便就桉將獨孤信呈送來的奏書轉示給於謹,於謹在將奏書瀏覽一番後,神情一時間也不由得略顯古怪,嘴角下意識的抖了抖,終究還是顧及宇文泰的面子,藉著抬手捻鬚之際乾咳兩聲,將神情中的不自然掩飾過去。
“觀此奏書,河內公仍然不失體國之言。唯使員行事心切、不待後詔便已先行,以至於中外會意有差,臣赴隴之後,一定申明主上用意,河內公忠誠推義,必然也能明悟前所不察!”
略作沉吟後,於謹又開口說道,因見情況並非自己所猜測的那樣惡劣,便也快速調整了自己的思路。
宇文泰聞言後便點點頭,又說了幾句不鹹不澹的場面話表示獨孤信真是有點誤會他的意思了,然後才又交代霸府在這件事情上需要達成的意圖:“賊臣仲和久居州邑,其黨徒久習奸令而不知王法,如今城中之惡雖除、心中之惡卻仍未消。是故涼州凡所從亂之眾,必須徙於內州嚴正教化!”
於謹聞言後便點點頭,遷徙四邊之民而充實京邑也是定亂地方後的應有之義,關鍵還是數量的多寡。中樞自然需要越多越好,但地方卻還需要人口以維持基本的州治秩序。
“大統以來,秦隴河西亂事屢興,難道彼鄉獨有強梁匪寇而德義絕無?我將士頻頻受累彼處,究竟是因為鄉風刁邪,還是牧者失治,若是不加監察,恐是禍根未除,所以要派遣巡使採訪鄉情、觀察風俗!”
宇文泰接著又說道,他對隴右河西的控制力一直都比較薄弱,一俟抓住機會當然是想要盡力加強。
於謹聽到這話後卻沒有什麼表態,因為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你要真能把人偷了家,當然你說啥就是啥,可現在王德他們還被摁在人家老巢呢,你還想派人耗子打洞的去挖牆腳,可真是長的俊想的美!
宇文泰也自覺這要求似乎是有點過分,想了想後又說道:“楊寬名門老奸,長於謀身、吝於報國,雖因資望而得履顯要,但卻並非才力堪使。河州乃臨敵之治,宜需老成大將鎮邊懾敵,召之歸國授以清顯,不薄名族亦不礙國計。”
楊寬這個河州刺史同樣不是霸府授命,之前隴右河西局勢複雜,宇文泰也就忍了這個老油條,可今秩序日漸清朗,他便需要更加直接的控制權,便打算將楊寬召回。
眼下情況不如預期,宇文泰便暫時擬定這幾個條件,只是打破獨孤信一系獨大於隴右的局面,並沒有再作更進一步的要求。
當然,具體達成什麼結果還是得靠於謹的爭取,宇文泰也只是給他劃了一個必須要達成的底線,實際的情況當然是爭取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