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便又笑語道:“老物失德,流毒尤甚!梁主享國雖久,而其子孫亦皆壯,且各操兵戈藩列於外,其勢位順繼尚且難免室內操戈之患。今以耄耋之年而輕受侯景蠱惑,為其國結怨北面,豈是良謀?”
崔謙等人聽到這裡,也都不免流露出沉思之色,顯然是被李泰所描繪的這種情況激發了思緒。
是啊,梁主蕭衍如今已經是耄耋之年,如此高齡在此亂世之中本就是非常罕見的情況,哪怕其人帝王之尊、享盡人間供奉,哪天辭世也並不好說。
南朝皇位權力的更迭經常會伴隨著各種政變動盪,更甚於北朝,政權的興廢頻率較之北朝也更頻繁。如今蕭衍憑其一己之力使得南朝幾十年間無此擾患,但卻並不意味著徹底消滅了這種現象,反而是滋養壯大了一批的毒物,等到再爆發出來可能會更加勐烈。
如果蕭衍是一個負責任的皇帝,那麼如今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抓緊時間解決一些內部的隱患、確保皇位傳遞過程的穩定,而不是受侯景的引誘、因其貪婪而貿然樹立外部的敵人。
李泰雖有未卜先知之能,但也絕難憑著尚未發生的事情來說服當下人,不過他卻可以將事情的一個基本脈絡給指出來,無論有沒有侯景這一因素存在,如今的南梁局勢其實都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時刻。
所以說歷史有的時候看起來撲朔迷離,各種線索千頭萬緒,但在具體的情境中其實拼的就是運氣、就是天命。
後三國當中,為什麼先天基礎最差、勢力最為弱小的西魏北周能夠完成最終的逆襲?
無論是從什麼角度去解釋這一問題,都不可忽略一點,那就是宇文泰比他的對手死的更晚,本身政權的穩定性更高,又狠吃了幾波對手死亡和內亂的紅利。
哪怕侯景不過江折騰,就蕭衍他兒子們這德性不搞火併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一窩毒蠱偏偏又遇上了一個對他們呵護備至、百般縱容的老慈父,結果就是江南百姓遭了殃。
“所以說,阿磐你下一步打算是南去荊州?”
雖然李泰還沒有明說,但既然下一步是要把南梁作為戰略目標的話,那西朝與南梁接壤且交流最為密切的荊州自然便是一個選擇,故而崔謙便又發問道,同時臉上也洋溢起興奮的笑容。
李泰聞言後便點點頭:“我的確有意出鎮荊州,但卻恐自身威望才力不足鎮定彼鄉人情勢力,所以想請表兄與我同往、共謀此鎮,不知表兄意下如何?”
“願意,當然願意!阿磐你向大行臺奏請沒有?”
崔謙聽到這話後便連連點頭,他舊從賀拔勝出鎮荊州,本身就擔任賀拔勝的行臺左丞,荊州政務管理以及與豪強方酋等地方勢力的接觸交流全都由他負責,所以對荊州也寄託了許多功業設想。
只可惜賀拔勝落敗投奔南梁,他們也追隨前往,自此後便與荊州無緣了。如果這一次能夠因李泰而再返荊州,實現年輕時那些雄計抱負,於他也是一大撫慰,至於是否因為名位居於這個表弟之下,他是完全不在意的。
“我雖有志於荊州,但對彼處形勢卻還了解不多,要向大行臺請鎮彼方,自然也要對人對事深有了解,所以要請表兄們不吝賜教。”
李泰又笑語說道,他今對荊州的認知都是紙上談兵,一說到詳細處難免錯漏連連,當然是得請教崔謙等實際曾在彼處之人才能心裡有底。除了幾個表哥,他也向丈人獨孤信去信,表達了自己想要前往荊州的意願,希望獨孤信能幫上自己一把。
聽到李泰這個請求,崔謙在沉思梳理一番後便說道:“近年來諸方形勢變化甚多,太過久遠的情勢想也無益當下,便從故太師出鎮荊州之後講來……”
如今西魏的荊州地處南陽盆地的西側、伏牛山以南,州治穰城即就是後世的河南鄧州,與通常意義上的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