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念頭紛繁而至,腦袋裡萬馬奔騰般咆哮著。
上一次的月信是什麼時候?
她回想著,過了年後好似真的沒有過。
吃早飯的時候,畫樓肘著桌面,有些心不在焉,有意無意用描繪血色牡丹的白瓷勺攪動米粥,清脆瓷器偶爾相擊。
“今天的早飯有這麼難吃嗎?”白雲展看不下去了,出聲問她。
畫樓回神,不解看了他一眼。
在官邸修養了兩個多月,他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只是還不能劇烈運動,每日在家看書寫字,賞花餵魚。
“你望著那米粥,苦大仇深似的,攪了快半個小時都不吃。”白雲展道,“怎麼了不舒服還是遇到為難之事?”
畫樓才發覺坐在她左邊的慕容半岑已經去上學,而她已經走神很久了。
高平莎離開俞州後,給他寫過兩封信,說自己不去法國了,等著年底去美國,還問半岑去美國哪所學校。慕容半岑有些傷感,卻沒有回信,還把高平莎的信交給畫樓保管。
他情緒低落了很長時間最近幾天學校功課加重,又有蘇氏的生日,他注意力轉移,人才精神些。
慕容半岑才好,慕容畫樓又開始失魂落魄了。白雲展腹誹,這對姐弟遇到什麼事情?都不告訴他。
“沒事。”畫樓悶悶道把勺子輕輕放下,端起碗咕嚕嚕喝下去,眉頭卻緊緊蹙起來。
白雲展瞧著她的樣子,忍不住挑眉:“又不是喝藥你蹙眉做什麼……”
話音未落,慕容畫樓捂住唇,秀眉緊擰在一起,衝進了洗手間。門都來不及關上,便聽到她嘔吐不止的聲音。
白雲展大驚失色,忙跟了進來:“大嫂,你沒事吧?你怎麼好好的就……大嫂我送你去醫院,你哪裡不舒服啊?怎麼吐了起來……大嫂……”
管家也忙跟著進來。
比起白雲展對這種事情的粗線條,管家精明很多,拉了白雲展出去替慕容畫樓帶上了洗手間的門,低聲對白雲展道:“五少爺夫人可能是有了。”
白雲展恍然大悟,震驚又錯愕而後不禁面露喜色:“真的?”
畫樓已經從洗手間出來,臉色煞白,人很狼狽虛弱,無力斜倚牆壁,對管家和白雲展道:“我最近太累了,昨天又吃了不乾淨的東西,你們別擔心,該做什麼做什麼去,我上樓躺會。”
管家叫了女傭攙扶她上樓。
白雲展還跟在旁邊問:“你不去醫院看看嗎?”
“我沒事。”她的口吻很果決,不容反駁,然後用暗含警示的目光掃了管家一眼,把剛剛的話重複一遍道,“我只是胃裡不舒服,休息會就好了,別大驚小怪。”
而後的幾天再也不吐了,管家和白雲展都有些失望。
他們是希望官邸可以添丁增口的。
到了三月下旬,畫樓早起嘔吐成了慣例,便再也瞞不住了。
蘇氏知道後,高興得淚眼婆娑,問畫樓想吃什麼,有沒有覺得很累。
“什麼都不想吃。”畫樓情緒不佳,臉色微微蒼白。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飯,不管吃什麼,總是吐出來。
她便懶得吃。
蘇氏著急,叮囑她千萬要吃,哪怕她再難受,也要替肚子裡的孩子想想,咬緊牙關吃下去。
捱了兩天,白雲歸終於從霖城回來。
畫樓去車站接他,天氣晴朗。四月初的俞州是桃蕊凋零,荼蘼灼豔的季節,空氣裡散發初夏的溫暖和煦。
慕容畫樓雲髻上插了燕釵,行走間環佩搖曳;穿了件香紗稠湖色蘇繡並蒂蓮花如意襟旗袍,雨過天晴色長流蘇披肩,裙襬飄飄,蓮步初綻。
白雲歸瞧著她步步生花走過來,笑容淺淺,眸子裡卻滿含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