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師傅的,除了上官婉兒和阿韋那兩個小丫頭之外,就只有他從吐谷渾帶回來的慕容復了。可是,這傢伙不是被李弘收到了崇文館讀書學本事麼?於是,他的口氣中隱隱便多了幾許不善,自然是不滿意慕容復和這群番僧混在了一塊。
慕容復還沒來得及回答,裡頭忽然又出來了另一個人。而一打照面,李賢再次愣住了。只見那人黃衣黃裳。腰間輕懸瑤佩,頭簪珍珠金釵,耳佩明璫,最顯眼的是手持長卷。令人清新悅目一見忘俗,可不是徐嫣然?
問題是,這天竺番僧待著的地方,徐才女跑來這裡幹嘛?
見李賢一臉詫異,徐嫣然便上前來笑吟吟地施了一禮,旋即解釋道:“是家父的一位密友聽說懷化大將軍善於和藥,就讓我帶來了兩條丹方以作請教,誰知正巧在這裡遇上了慕容公子。殿下今日怎麼有空到這裡來?”
這要不是興師問罪,他李賢怎麼會有空到這裡來!
聽說徐嫣然也是來代人請教丹藥上的勾當,李賢只覺得這世道著實是沒辦法說了。在人群中掃了一眼,他便沉聲問起了盧迦逸多的去向,結果,那個迦摩羅笑容可掬地給出了一個讓他更加火冒三丈的答案。
“盧師奉皇帝陛下諭命,正在閉關煉丹。”
正主兒見不到,本就咬牙切齒地李賢登時耐不住了。再加上他越看迦摩羅這和尚越覺得不順眼,便藉口自己有事情要請教,把人單獨請到了一旁,隨便東拉西扯了幾句,便耐著性子問起了對方的來歷。果然不出所料,迦摩羅坦陳自己乃是慶州人士自幼出家,到天竺求佛學真義之後,就拜到了盧迦逸多的門下。
聽到這傢伙滔滔不絕吹噓起了煉丹,李賢愈發懷疑這傢伙究竟是道士還是和尚,冷不丁就出口打斷道:“你知不知道,前天
是服用了你那個盧師煉製的丹藥,結果沒有強身健體了!”
迦摩羅聞言一驚,但很快鎮定了起來,自信滿滿地道:“盧師丹藥神妙無雙,那必定是太醫醫治不好存心推諉……”
不等他說完,李賢就冷冷打斷了他的話:“你知不知道,當初給太宗皇帝獻丹藥的那個天竺僧人,因為丹藥出了岔子,差點連腦袋都掉了?我父皇最疼愛地就是太子,倘若太子有什麼意外,這宅子上上下下的人頭拿來祭奠,只怕也難以彌補父皇的心頭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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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對方的身子微微顫動,他忽然抽出了腰中佩劍,重重地一劍劈在了桌角上,只見那堅硬的楠木桌案彷彿豆腐渣似的一下子崩落了一個角。
“這平常人家若是吃丹藥吃死人,自然沒法怪罪煉丹的,可皇家卻不一樣。就算父皇還被你們矇蔽著,這群臣的公憤可是不饒人地,我這手中劍也不會饒人。你既然出身我大唐慶州,就該知道天子一怒的光景!”
這是**裸的威脅,而且李賢連佩劍都拔出來了,因此迦摩羅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沒了早先伶牙俐齒滔滔不絕地光景,光顧著發抖了。大唐如今佛門雖然還算繁榮,可在天子的怒火面前,這再繁榮也只是虛文——當然,他可以上天子面前控告李賢的失禮行為,可那結果用腳趾頭也能想到,鐵定還是他倒黴。
本存著大鬧一場的心理,但李賢最後離開的時候,這座懷化大將軍宅邸最後還是幾乎分毫未損,只有一張楠木桌案少了一隻角。而一路出崇化坊的時候,眼看李賢悶頭不作聲,徐嫣然忽然開口問道:“你可是不相信這些丹藥之學?”
李賢幾乎不假思索地冷哼一聲:“當然不信,都是些騙人的玩意!”
“六郎可聽說過一句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徐嫣然微微一笑,見李賢忽然勒住馬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她便抬頭望著天空,悠悠嘆了一聲,“九天之上是否有神靈,誰都不知道,這種不可知正是大家最懼怕的。君王求的是人道